唐知威看着宋清熠。
她死死攥着那本烧焦的日记,指节泛白,像是要把纸张捏碎。
唐知威抿了抿唇,最终开口:“宋业成是靠杀妻夺财发家的,这事在圈内不是秘密。”
宋清熠缓缓一怔。
她缓缓抬起头,眼底一片冷寂。
如果真的是这样的话……
那就意味着,她的遗失在外早有预谋……
宋家其实一直都知道有个女儿遗失在外,根本不是什么突然发现。
她的存在是被刻意隐瞒,宋家根本就没想过认她。
想到这里,宋清熠只觉得全身发冷,血液凝固,冻的她止不住的颤栗。
怪不得她被找回宋家,他们会如此冷漠的对待她。
宋清熠不敢想。
可能当年宋居澜把她找回去,其实也是早有预谋。
见她脸色如此惨白,唐知威顿了顿,语气放轻:“我可以帮你联系宋京赋。”
宋京赋离开S国已经快有十年了。
从他十八岁那年出了车祸后,宋京赋就再没回过宋家。
曾经唐知威和宋京赋还算熟悉。
两人同龄,不可避免的会在一些重要场合碰面。
一二来去就熟悉了。
那时候的宋京赋聪慧心气正,是个很正直的少年。
可惜就是太过正直。
像他这样的人,根本不适合宋家。
所以在宋京赋知道母亲的死有蹊跷时,他出了车祸。
双目失明,全身多处骨折,要不是当时的司机用身子护住了他,宋京赋可能就死在那场车祸里。
车祸发生之后,宋京赋被送出国,一走就是十年,再没回来过。
“不用。”宋清熠合上日记,声音很淡,却又像下定了某种决心,“我自己来。”
她原本想让方煜帮忙去查,只是想逃避宋京赋一直无视她的事实。
可现在,她不想再依赖任何人,也不想再逃避。
唐知威没再坚持,只是沉默地注视着她走向书房,背影挺直,却莫名透着一股孤绝。
书房内,宋清熠打开电脑,指尖在键盘上飞速敲击。
Shadow的加密系统很快连通,她调出宋京赋的资料——
宋京赋,28岁,现居m国,生物科技公司创始人,近十年无入境记录。
“躲得真远。”宋清熠冷笑,直接黑入他的私人邮箱,发去一条信息。
“二哥,我是宋清熠。母亲是怎么死的,你清楚吗?”
发完邮件,她又切回国内网络,拨通了一个许久未联系的号码。
“夏穆。”
手机那边沉寂三秒,最后传来一道极为低沉的声音:“你是?”
“宋清熠。”
“不认识。”夏穆说完就要挂断。
宋清熠连忙说道:“夏穆,你能容忍一个养子连同外家算计夏家的家产?”
电话那头沉默良久。
最终,夏穆的声音带着玩味传来:“怎么?宋小姐现在想起来要拿我对付夏北纪了?”
“明天下午一点,书香咖啡馆。”宋清熠没接他的话,直接定下时间。
挂断电话后,宋清熠盯着屏幕,眼底浮起一丝冷意。
——是时候讨回她失去的一切了。
宋清熠刚合上电脑,手机便震动起来。
来电显示:宋业成。
她盯着屏幕看了两秒,按下接听,却没开口。
电话那头,宋业成的声音罕见地放软:“清熠,我们谈谈。”
“谈什么?”宋清熠语气讥讽,“谈你是怎么杀了我母亲,还是谈你是怎么把我送进监狱的?”
宋业成呼吸一滞,随即压低声音:“过去的事是爸爸不对,但你毕竟是宋家的女儿,我们……”
“宋业成。”宋清熠打断他,“别恶心我了。”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再开口时,宋业成的语气已经冷了下来:“宋清熠,你别不识好歹!”
“不识好歹的是你。”宋清熠冷笑,“宋业成!你有一天把我当作女儿吗?你有爱过我母亲吗?”
“你别以为还能像以前一样示弱把我哄骗回去,我就能继续帮你们顶罪背锅了。”
“做梦!”
说完,宋清熠直接挂断,顺手将宋业成的号码拉黑。
——
几乎在同一时间,谢家正式向警方提交了重审谢婉案的申请。
谢婉的父亲谢荣在记者会上公开质疑:“当年结案太仓促,我女儿的死,绝不是意外!”
舆论瞬间炸开。
#谢婉案重启调查#
#宋居澜是否隐瞒真相#
#宋清熠冤案再起波澜#
宋家别墅内,宋业成摔了茶杯,脸色铁青:“谢荣这个老东西!”
赵岁婳坐在沙发上,指尖掐进掌心,声音却依旧温柔:“业成,别急,只要宋清熠拿不出证据,她就翻不了案。”
宋月月站在窗边,神色阴郁:“爸,不能再拖了,宋清熠是想把我们家拖垮啊。”
宋业成眯起眼,缓缓抬起手揉了揉突突直跳的太阳穴。
“行了,去把你大哥和夏北纪喊过来,我们得做个策略。”
——
翌日下午一点,宋清熠准时抵达与夏穆约定的咖啡馆。
她刚推门而入,身后便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宋清熠!”
她回头,两名警察快步走来,出示证件:“请你跟我们走一趟,配合谢婉案的调查。”
宋清熠挑眉,目光扫过咖啡馆角落——夏穆坐在暗处,朝她举了举咖啡杯,唇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
“我能问一下是谁要重审谢婉的案子吗?”宋清熠敛眸,收回视线。
“谢婉的父亲,谢荣。”
——
警局审讯室内,灯光刺眼。
宋清熠坐在桌前,对面是负责此案的陈警官。
“宋小姐,谢婉死亡当晚,你在哪里?”
宋清熠神色平静:“就在那栋楼内。”
宋居澜的婚礼排场很大。
白天是在沙滩举行了的婚礼,而在夜晚为了迎宾,便将场地设立在了c市最豪华的景荣大厦内。
“具体位置呢?”
“……我觉得这些问题我不需要再重新答复一遍。”
宋清熠恹恹地看着陈警官:“案发当晚,我是被宋月月骗过去的,等我一进门的时候谢婉就已经坠落身亡了。”
当年的情况她已经重复过无数遍。
宋清熠碰到宋月月,她说东西丢了要她帮忙去找,只说在二十三楼丢失的。
可等宋清熠到了二十三楼时,整层楼的监控在那个时间段因为故障停工了。
其余地方的监控只拍下来宋清熠独自一人前往谢婉所在的房间,根本没拍下宋月月。
也就是在监控盲区这里,宋清熠遇到了宋月月,宋月月叫她帮忙找东西,加以引诱把她骗去了谢婉房间。
宋清熠进去后,刚好时间卡在谢婉坠落身亡的时间,所有证据都指向了她。
陈警官皱眉,刚想继续问,审讯室的门突然被推开。
宋月月、夏北纪、宋居澜、宋业成和赵岁婳依次走了进来。
宋月月眼眶泛红,声音哽咽:“警官,我可以作证,当年就是宋清熠杀了我大嫂!”
夏北纪叹了口气,故作痛心:“清熠,自首吧,别再错下去了。”
宋居澜冷冷盯着她:“宋清熠,你害死谢婉还不够,现在还想害整个宋家吗?”
宋业成和赵岁婳站在最后,一言不发,但眼神里的威胁不言而喻。
陈警官看向宋清熠:“你还有什么要说的?”
宋清熠环视一圈,忽然笑了:“证据呢?”
众人一滞。
宋月月急忙道:“当年现场只有她一个人,这还不够明显吗?!”
“明显?”宋清熠嗤笑,“那监控呢?指纹呢?”
审讯室内一片死寂。
最终又是宋清熠率先打破沉静。
“不过我更想知道,为什么案发现场的监控视频至今没有公布?”
陈警官的笔尖在记录本上顿了顿:“监控系统当天故障。“
“真巧。”她轻笑一声,声音轻得像是自言自语,“那指纹呢?物证呢?七年了,除了这些模糊的照片,警方还有什么?”
宋月月的声音尖利得刺耳,“当年就是她杀了我大嫂!我们都是证人!”
宋清熠缓缓转头,目光平静得可怕:“宋月月姐,案发当晚你在哪里?”
“我、我当然在楼下啊!”宋月月下意识抓紧了手中的包包。
“是吗?”宋清似笑非笑:“我怎么记得你和我一样,就在三十二楼啊?”
宋月月的脸色瞬间煞白,涂着鲜红指甲油的手指死死掐住包带。
夏北纪看着宋清熠痛心疾首的叹息,“清熠,别再狡辩了,当年的事……”
“夏北纪,”宋清熠突然打断他,“你要不要想想当时你在哪?”
夏北纪的脸色有一瞬变得惨白:“我当然是和叔叔阿姨在楼下……”
“是吗?”宋清熠歪了歪头,“那要不要查查你的手机通话记录?电信局的记录可不会说谎,当晚你明明是在夏家,出事之前我们还通过电话。”
宋清熠赌他不敢真的去查通话记录。
事发当晚,宋清熠和他通过电话之前,其实夏北纪就已经和宋月月在景荣大厦的客房滚在了一起。
夏北纪的膝盖一软,重重坐回椅子上。
他的嘴唇颤抖着,最终挤出一句:“我...我记错了,那天我确实没去过……”
宋业成猛地拍案而起:“够了!”
“急什么?”宋清熠冷笑,“我还没问到您呢。当年母亲去世后,您为什么第一时间修改了遗嘱?连母亲留给我的那部分信托基金都转到了赵阿姨名下?”
赵岁婳停不下了,她缓缓开口,声音温柔得令人毛骨悚然:“清熠,我们都知道你精神不稳定,这些年来一直在接受治疗……”
“赵阿姨,”宋清熠转向她,突然露出一个甜美的笑容,“您脖子上的钻石项链真漂亮。是用我母亲的保险金买的吧?银行的转账记录和珠宝店的收据,现在还锁在保险箱里呢吧。”
“我……”赵岁婳脸上的笑一僵。
——
三个小时后,警方宣布因证据不足,取消对宋清熠的指控。
夏北纪作为重要证人被留下继续问询。
当天晚上,社交媒体炸开了锅。
#宋清熠无罪#的词条后面跟着一个红色的“爆“字。
评论区以每秒上百条的速度刷新。
【我就知道她是被冤枉的!当年那个案子一看就有问题!】
【宋家太恶心了,居然这样陷害亲生女儿,天打雷劈!】
【宋月月和夏北纪滚出来道歉!当年作伪证害人坐牢,现在装什么白莲花!】
【……】
——
与此同时。
宋月月低着头快步穿过机场大厅,墨镜后的眼睛红肿不堪。
她死死攥着登机牌,指甲几乎要嵌入掌心。
因为警方将重审案的记录公布出去后,她就彻底成了众矢之的。
父亲和大哥迫不得已,只好将她送出国暂避这次舆论压力。
宋月月有些坐立不安。
香奈儿外套的袖口还沾着方才被人泼洒的咖啡渍,褐色的污痕在米色面料上格外刺眼。
“快看!那不是宋月月吗?”一个尖锐的女声突然在值机柜台附近炸响。
宋月月浑身一僵,下意识将口罩往上拉了拉。
但已经晚了,周围的目光像聚光灯般齐刷刷射来。
她加快脚步,却听见身后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就是她!抢人家男朋友还陷害人家入狱的白莲花。”一个穿着牛仔外套的年轻女孩举着手机冲到她面前,镜头直怼着她惨白的脸,“宋小姐,现在真相大白了,你有什么要说的吗?”
宋月月的嘴唇颤抖着,精心打理的卷发凌乱地黏在颈侧。
她试图绕开,却被更多人围住。
“立什么清纯女大人设!滚出娱乐圈!”一个中年妇女狠狠啐了一口,唾沫星子溅在她的lv围巾上。
“你这种人怎么还有脸出国?”戴着鸭舌帽的男生举起刚买的冰美式,作势要泼。
突然,一个鸡蛋从人群中飞出,“啪“地砸在宋月月额头上。
蛋清顺着她的眉骨缓缓流下,混着眼线晕开的黑色液体,在脸上拖出丑陋的痕迹。
她发出一声短促的惊叫,gucci的墨镜滑落到地上,瞬间被慌乱的人群踩得粉碎。
“活该!”
“报应!”
此起彼伏的辱骂声中,宋月月的名牌行李箱被人故意踢倒,昂贵的护肤品从爆开的拉链处滚落一地。
她踉跄着想去捡,却被推搡着撞在了行李车上,膝盖重重磕在大理石地面上。
机场保安终于挤进人群,护着她往VIp通道走去。
身后仍不断有杂物飞来——咬了一口的汉堡、没喝完的奶茶、甚至是一把硬币。
有个小女孩学着大人的样子,把刚买的冰淇淋扔了出去,奶油在空中划出一道滑稽的弧线,正巧糊在宋月月精心打理的头发上。
“妈妈我打中坏人了!”小女孩兴奋地拍手。
周围爆发出一阵哄笑,有人甚至鼓起掌来。
宋月月在保安的护送下终于逃进贵宾室,昂贵的羊皮靴已经被人踩得面目全非。
透过玻璃墙,她还能看见外面举着手机拍摄的人群。
贵宾室的服务员递来毛巾时,眼神中的鄙夷藏都藏不住。
宋月月颤抖着接过,听见自己的手机在不断震动——不用看也知道,那些曾经巴结她的名媛群聊,现在肯定正在疯狂转发她狼狈的视频。
她蜷缩在角落的沙发里,突然想起七年前宋清熠被押上警车时,她也是这样举着手机,拍下了宋清熠最狼狈的瞬间,发在了同一个群里。
宋月月气急,紧紧攥紧外套边缘,留下一些杂乱不堪的褶皱。
“宋清熠,贱人!”
宋月月自言自语地呢喃,不等她回神,耳边传来空乘的声音。
“宋小姐,您该登机了。”
——
另一边,宋清熠站在警局门口的台阶上,雨丝轻轻落在她的肩头。
手机突然震动起来,一个陌生号码。
她按下接听键,听筒里传来一个低沉磁性的男声。
“妹妹,你还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