仇商——仇大师,是被一阵敲锣打鼓的声音吵醒的。
“干什么啊……还让不让人睡了。”
他嘟囔着,不情不愿地坐起身来,迷迷糊糊地睁开了眼睛。
他年纪其实没有他装作的那么大,但也不算年轻了。
上了年纪的人能睡好觉是挺难得的事情,因此仇大师被吵醒后说得上是十分气愤了。
一个尖尖细细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还睡呢,懒货,再不起,给王爷接亲接迟了,仔细王爷扒了你的皮!”
“王爷?什么王爷?”
仇大师略微清醒了些。
然后猝不及防就对上了一对诡异的眼睛。
仇大师立马出了一身的冷汗。
那双眼睛的主人凑近了他:“快些起来吧,新娘子的花轿马上就要到了。”
那嘴也很诡异,红艳艳的,不规则的,嘴角咧到了耳朵根,像是画笔画出来的一般,不像活人的嘴,在昏暗的房间里显得十分吓人。
“我这就来,我这就来。”
仇大师身上的汗没褪下去,又起一层。
他发现面前的这个东西——
好像还真是个纸人。
这里是哪里?阴曹地府吗?
仇大师一边跟着纸人往外走,一边惊恐地想着。
要不要逃?怎么逃?
他隐蔽地摸了摸自己身上的衣服。
触感不对,这不是他的衣服!
这鬼地方没有灯,只有漆黑黑的天边有一轮昏暗的月光。
借着月光,仇大师勉强看清了自己身上的衣服。
黑褐色的粗布麻衣,剪裁的模样像古装剧里大户人家的小厮。
电光火石间,仇大师反应过来,这估计就是洛家那姑娘冥婚对象的地盘。
他助理呢?
只有他进来了?
温落呢?
新娘子就是温落吗?
这鬼地方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的!
他不会今天就要栽在这里了吧!
该死的,早知道是这样,他绝对不会接这个单子!
仇大师没什么本事,本来是没打算接的,纯粹是被温落气的,硬生生要留下来。
他也没想到还真有这种神不神鬼不鬼的东西啊!
他以前最多给人找个猫猫狗狗,驱驱邪叫叫魂的。
仇大师越想越怕,腿已经有点软了。
那纸人见他停下,直接吧纸做的脑袋对折了,翻过来盯着他:“你怎么不走了?王爷结婚,我们都应该高兴的。”
它脸上诡异可怖的五官倒过来,更恐怖了。
仇大师笑得比哭还难看:“我就是太高兴了,忘了要走了。”
纸人把头折回去。
“你们这些新来的,对王爷就是不够上心……”
仇大师壮着胆子问了一句:“其他新来的人在哪里……”
“在前厅,等下你们都要负责传菜,手脚麻利点。”
仇大师松了口气。
纸人嘴里所谓的“前厅”,是一间很大的用来会客宴席的地方。
仇大师在这里看见了他的助理。
趁着纸人去别的地方忙了,他凑近自己助理。
助理看到他,仿若看到了希望的曙光:“太好了大师你也在,你一定有办法带我们出去的吧?”
仇大师:……
不他没有。
“你看见温落没有?”
助理泪眼汪汪:“提那丫头干什么啊,那丫头又没有用,我们能不能出去还是要靠大师您啊。”
仇大师:……
他错了,他以后再也不口出狂言了。
如今看着他助理无比崇拜和信任的眼神,仇大师只觉得一口老血就要喷出来了。
“所以你到底看没看到她?”
“我进来也没多久,没看到,我们别管她了……我就说这丫头一点都不靠谱吧,肯定是她做了什么才害我们变成这样的!”
助理愤愤道。
仇大师:……
不我们现在只有抱紧温落的大腿才能活着出去。
“你们两个,说什么呢,还不快过来帮忙上菜?”
纸人尖尖细细的声音传来。
仇大师:“我们还是先听这里的话吧,找到机会再跑。”
助理:“大师,我相信你!”
纸人给了两人一人一桶半凝固的液体。
让他们拿着勺子给每个碗里盛一勺。
气味刺鼻诡异,颜色发白。
这就是他们的菜?
助理看了一眼,感觉有被恶心到。
不过这有点像……
他伸手摸了摸。
蜡烛!
这桶里面都是蜡烛液!
难怪半凝固不凝固的。
什么东西吃蜡烛?
助理不寒而栗了一瞬。
前厅里只有几个纸人在忙活。
领头的纸人清了清嗓子:“一会王爷的部下就到了,都快点!”
敲锣打鼓的声音越来越响,越来越近。
还伴随着纸人诡异的歌声——
“七月半,鬼门开,
花轿悠悠抬进来。
轿中新娘不说话,
盖头下脸早已败。
新娘掀盖魂吓散,
新郎咧嘴笑开怀。
既已拜堂成夫妻,
黄泉路上莫分开。
……”
周围不知道为什么忽然变得奇冷无比。
助理和仇大师纷纷打了个哆嗦。
扭头一看,就看见原本空空荡荡的桌子边挤挤挨挨,坐满了人。
……不,那肯定不是人。
他们身上披着染血的生锈的铠甲,面容模糊,但身上却一阵一阵地发出阴冷的气息。
阴兵……
不约而同地,两人的脑海里出现了这两个字。
仇大师已经快吓得晕厥了。
能命令阴兵,这新郎王爷的实力该有多恐怖?
他今天是真的要栽在这里了吧……
哪怕仇大师连半桶水都没有,也知道阴兵是什么样的存在。
阴兵只有两种,一种是地府集结愿意效忠地府的各种凶魂鬼差形成的队伍,主要任务还是收魂。
一种是军队亡魂,由战死的战士鬼魂形成,因为生前杀伐太重,或是执念太深,迟迟徘徊于战死之地不肯散去,便成阴兵。
这种阴兵死后仍有意识,继续拥护追随生前的将领,很容易形成一股势力,连地府都要给他们几分颜色。
又比如,十殿阎罗中的六殿卞城王、十殿轮转王,生前都是英勇将领,死后奉为阎罗,其手下有不少都是生前的士兵。
然而还没等仇大师眼前一黑晕过去,那些阴兵都齐齐站了起来,高举着杯里的烛油。
仇大师颤颤巍巍地转过头。
在整齐低沉的“恭喜将军”的声音了,他看到了这场冥婚的新郎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