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一台手术,已经站立了4个小时。
趁着这台手术没有开始之前,忆江南用脚勾过来一张高圆凳,抓紧时间坐着休息一下,哪怕是十分钟也是好的;手术黄金季节,外科医生们真的都是太辛苦了。
费医生,满面笑容也走进了手术室。
正是因为个子高步子迈的很大,围观的医生都笑了;“就像是一扇大门板晃了进来”。
置若罔闻他仿佛没听见,扫视了手术室一圈,最后还是选择了在忆江南身后一尺的地方,搬了一个高凳坐了下来。
对于任何稍微靠近的接触,忆江南都很敏感,总会感觉到一种众目睽睽之下的羞怯。
她习惯性的再检查了一遍自己,除了眼睛之外,是否还会有暴露更多的部位。
费医生坐下来之后,就对旁边的曾医生开始了小动作,悄悄地把他手术衣身后的系带子全部打成了死结,搞得这位性格孤僻的人心神不宁。
“珠峰先生”还用那种柔和略带喉音的中音发问:“小忆,跟你讲啊,以前那些来进修的医生顶坏了,在别人做手术的时候,就在背后捣鬼;把手术者的手术衣所有的系带全部打成死结,拉的紧紧的;有时候很晚才下手术台,衣服又解不开,其他人都下班了真是急的要命;你说这人坏不坏?”
曾医生非常难得地问了一句:“谁呀,这么坏,是哪一批进修医生啊?”
忆江南回答:“这还用问吗?还不是他自己,你看看他现在正在做什么”。
年轻真好,完全服从自己内心的愉悦;哪怕是一点小小的不满引起的不愉快一旦解除,愉快情绪必定会流露,对话就是一种最好的沟通。
作为一个女性,忆江南也不会例外,被人尊重或喜欢、当然是一种快乐。
自己对物质并不追求享受、也不会有男女之间那种生理的欲望、她只是很享受这种被激发出来的纯精神上的愉悦。
忆江南发现,周围很少能有人像自己这样、保持一种精神上的自由和自主,能够进行精神世界交流的人真的不多。
很多人都是服从现实生活并为生活中的现实所束缚的。
换句话来说,他们缺乏想象和追求,不敢向生活挑战、宁可亦步亦趋随波逐流......不知道到底是忆江南太好幻想还是这种类型的人思想贫乏?
忆江南回顾自己这么些年来的种种社会实践,凡是她敢想的事、就会全力以赴去努力争取、而且基本上都是能够达到预期目标,尽管会有经历种种挫折和磨砺的过程。
看看周边的很多人,并不是因为没有才能也不是没有体能,他们最缺乏的就是思想上的独立性、奋斗的个性。
如果一个人连想都不敢想、又怎么敢去做去闯、何谈目标的实现呢?!
下午,庄嵄老师讲课《脓胸的诊断与处理》,他备课非常认真,还打印了讲座的书面材料。
所有的进修实习包括见习医生、还有许多内科外科的本院医生都抽空前来听课。
包括那些下了夜班或者准备上夜班的医生们,都放弃了休息时间、准时到场来上课。
忆江南处理了一个临时进院的病人,再到会场时几乎都找不到空位子了;幸亏来医院见习的77届老乡胡志辉班长让了一个前排的座位给她,真是幸运,还是得靠老乡帮忙。
听庄老师的课,就是一次医学知识的饕餮大餐。
他列出了简明扼要的提纲,自带了挂图、搬来了x光软片灯、提供了典型病例的x光片子;从基础理论结合临床症状,还有他多年的临床经验、引用了医学界权威的观点......那种严格的治学精神、毫无保留的授业态度,真是令人钦佩。
平日里查房时,他最常讲的一句话:“教不严、师之过”,只有严师才能出高徒。
任何一位有事业心的医生,都期望能遇见这样的一位严师。
忆江南发现外科还有一间小会议室,就在科室走廊的尽头拐弯处;很不引人注意、非常安静的一个狭长小空间、唯一的问题就是那道门会被经常上锁。
好几次,那道门没有上锁的时候,忆江南就会溜进这间小房间;避开那些男医生们、躲在闹中取静无人打扰的好地方,看书的效率可以翻倍。
刚开始是晚上偶尔把它利用起来,后来胆子大了,发现在拐角那边的一扇窗户不到一米高;白天也会趁人不注意的时候、哪怕是门被锁了,还可以翻窗进去。
有几次,忆江南就故意把窗户的插销挂住,那个窗户即便是关了、门也锁了都是形同虚设;只要走廊里面没人,她就可以推开那扇虚掩着的窗户翻身入内;反正只是为了看书方便,小小的调皮捣蛋无伤大雅。
断断续续这间房子被她悄悄地利用过好多次了。
最近病房里面新来了一位清洁工,她工作非常认真负责,不仅把卫生搞得很好,安全保卫意识也特别强烈。
每次搞完小会议室的卫生,她就会把门窗都关闭上锁,搞得忆江南想跳窗户都不行了。
这么安静的一个小房间利用不上,忆江南的心里像被猫抓了一样,看来只好直接去找这房间的钥匙了。
经过询问前面几批在外科实习过的同学,只有李凤英透露了一个消息:费医生那里有小会议室的钥匙。
正巧费医生值夜班,没有新病人入院,他就躲在医生值班房里面的躺椅上看书。
忆江南站在值班房门口,小声问道:“费老师,你有小会议室的钥匙吗,能借我在那里看看书吗?”
费医生很奇怪,忆江南怎么会知道他有这个钥匙,过了好一会才慢腾腾地回答:“你拿去吧”。
忆江南等着他从裤子皮带扣上取下了那串钥匙,才走进房间里面。
她伸出了手掌摊开来等着、费医生从躺椅上坐起来,伸手平举着那串钥匙,两人的手相隔了3寸硬是干等了半分钟。
忆江南面红耳赤地翻转了手掌,用一个食指头小心地勾起了那个钥匙环、两人的手硬是没有任何直接接触、一旦把钥匙勾到了自己手中,她一个转身就跑走了。
打开了小会议室门上的那把挂锁,先把那串钥匙还给费医生。
仍然是站在门口,招呼了一声,一扬手就把那串钥匙丢了过去,费医生反应很快,长胳膊长手一伸就接了一个正着。
忆江南转身就去了小房间,一个人很安静地呆在小会议室看看书写写日记,才过了个把小时,还是被值班护士找了过来。
5床是她管理的病床,一位女病人因为被催缴费精神有点激动了、挣扎着从病床上爬起来闹着就要出院。
忆江南来不及收拾桌子上摊开来的书本笔记本,锁好门急忙赶去病房,安抚了病人,还帮忙给她的家属打了电话,约好她的丈夫第二天上午见面再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