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烨的灵能顺着青铜齿轮的齿痕游走时,“启明号”的主控室突然陷入诡异的寂静。所有仪器的指针都停在原地,舷窗外的星光凝固成斑斓的色块,连苏瑶飘在半空的发丝都悬在距他鼻尖三寸的地方——时间,在这一刻被强行按下了暂停键。
唯有掌心那枚从猎户座旋臂带回来的齿轮还在转动,青铜表面的星轨纹路渗出淡金色的光,在地板上投射出不断伸缩的刻度。这是三天前从“时间废墟”捡来的古物,探测器显示其内部时间流速是外界的七十二倍,而齿轮中央镶嵌的菱形晶体,与林烨祖父遗留的怀表机芯完全吻合。
“咔嗒。”
齿轮突然卡榫,凝固的星光骤然流动,苏瑶的发丝扫过林烨的脸颊,带着熟悉的茉莉花香。她正举着光谱仪对准齿轮,屏幕上跳动的数据流让她眉头紧蹙:“晶体里的时间能量在衰减,刚才那一秒,它至少流失了三百年的时间势能。”
林烨低头看向齿轮中央的晶体,那些原本流转的星轨纹路正在褪色。他突然想起祖父怀表背面的刻字:“星轨为轴,时间为弦,可溯过往,能叩未来。”他咬破指尖,将血珠滴在晶体上,青铜齿轮猛地震颤,在地板上转出复杂的阵纹——竟是炎夏古法中的“溯洄阵”,只是阵眼处的刻度并非时辰,而是以光年为单位的星历。
“它在定位时间坐标!”苏瑶的声音带着难以置信的颤抖,阵纹边缘浮现出一行行跳动的星历数字,最新的一组恰好指向暗星组织的母星“幽影星”,“林烨,你看这个时间点——”
她调出幽影星的星图档案,屏幕上的全息投影显示,该坐标在七千年前曾发生过剧烈的时间崩塌,整片星域的时间流速陷入混乱,而暗星组织正是利用这片时间废墟藏匿了足以逆转星系历史的“时序炮”。
齿轮突然加速旋转,晶体迸出刺眼的白光。林烨的意识被强行拽入光的洪流,无数破碎的画面在他眼前闪回:穿着兽皮的先祖在祭坛上转动同样的齿轮,星舰穿越虫洞时被拉长的光影,还有夜枭那张戴着青铜面具的脸,正将类似的晶体嵌入一台漆黑的炮管……
“林烨!”苏瑶的呼喊刺破混沌,林烨猛地睁开眼,发现自己仍站在主控室里,只是齿轮的晶体已经裂成蛛网。地板上的阵纹正在收缩,最后凝成一枚发光的星符,与他腕间星髓玉链的第三颗玉珠产生共鸣。
玉珠突然发烫,投射出一段立体影像——那是祖父年轻时的影像,他站在月球基地的观测台上,手里捧着同样的青铜齿轮:“当星轨齿轮与星髓玉链共振,就能打开时间裂隙。记住,改变过去的代价,是让未来的自己消失在时间线里。”
影像消失的瞬间,“启明号”突然剧烈震颤。监控画面显示,幽影星方向出现了巨大的时间漩涡,暗星舰队正从漩涡中涌出,为首的旗舰“蚀影号”炮口闪烁着与齿轮晶体同源的黑光。
“他们启动时序炮了!”苏瑶的分析仪发出尖锐警报,漩涡周围的星轨正在逆向流转,“如果让他们修正七千年前的时间线,炎夏文明的崛起会被彻底抹除!”
林烨抓起齿轮,灵能毫无保留地注入阵纹。青铜齿轮在他掌心化作流光,与星髓玉链融为一体,在主控室中央凝成巨大的星轨时钟。时钟的指针逆向转动,舷窗外的星光开始倒流,暗星舰队的轮廓在漩涡中逐渐模糊。
“以我灵能为引,借星轨之力——”林烨的声音在主控室回荡,带着古炎夏语特有的韵律,“溯洄阵,开!”
星轨时钟猛地炸开,无数光丝顺着“启明号”的能量管道蔓延,在舰体外织成巨大的时间穹顶。那些倒流的星光撞上穹顶,化作璀璨的光雨,每一滴光雨里都藏着炎夏文明的记忆碎片:月球基地的奠基仪式,火星遗迹的符文亮起瞬间,还有林烨与苏瑶第一次在科研院相遇时碰倒的烧杯……
“时间穹顶在吸收文明记忆!”苏瑶盯着能量读数,屏幕上的曲线正以惊人的速度攀升,“晶体的时间势能在恢复,它在以文明记忆为燃料!”
蚀影号的时序炮终于发射,一道漆黑的光柱撕裂星空,撞在时间穹顶上。原本流转的光雨突然凝固,穹顶表面浮现出密密麻麻的裂痕。林烨感到体内的灵能在飞速流失,祖父的话语再次在他脑海中响起:“时间从不会被逆转,只会被铭记。”
他突然明白过来,猛地扯断星髓玉链,十二颗玉珠在空中炸开,化作十二道流光注入穹顶的裂痕。那些记忆碎片突然加速流转,在穹顶表面组成完整的炎夏星图——从地球的黄河流域到月球的环形山,从火星的红色沙漠到银河系的悬臂,每一寸土地都闪烁着文明延续的微光。
“那是……”苏瑶捂住嘴,眼眶瞬间湿润。穹顶边缘浮现出无数模糊的身影,有穿着宇航服的科研人员,有手持符箓的修炼者,还有陈老年轻时在实验室记录数据的侧影,他们的手掌都贴在穹顶内侧,仿佛在共同支撑着这片文明的壁垒。
漆黑的光柱在星图前寸寸瓦解,蚀影号的舰体开始出现诡异的老化,锈迹从舰首蔓延到舰尾,不过三分钟就化作一堆漂浮在太空的废铁。暗星舰队的其他舰船也难逃厄运,在时间穹顶的反哺下,那些依靠时间废墟隐藏的舰船纷纷显形,被倒流的时间剥离了外壳。
当最后一道黑光消散时,星轨时钟的指针缓缓停在“现在”的刻度。林烨看着掌心重新凝聚的齿轮,晶体里的星轨纹路已经恢复流转,只是边缘多了一圈淡红色的印记——那是他血脉的颜色,与先祖齿轮上的印记如出一辙。
苏瑶的分析仪突然发出提示音,屏幕上跳出一段新的检测结果:时间穹顶消散时逸散的能量里,含有微量的生命信号,与七千年前火星遗迹的生物样本完全吻合。
“原来……”林烨握紧齿轮,突然笑了,“先祖们早就走过这条路了。”
舷窗外的星光恢复正常流动,幽影星的时间漩涡正在收缩,露出底下被时间能量滋养的绿色星球。苏瑶调出最新的星图,发现暗星母星的星历档案里多了一行新的记录,用古炎夏文刻写着:“文明的延续,从不是逆转时间的侥幸,而是每个当下的坚守。”
林烨将齿轮收入储物袋,指尖还残留着青铜的微凉。他知道这不是结束,时间齿轮背后藏着的,或许是炎夏先祖早已参透的宇宙真理——所谓时间,从来都不是线性的河流,而是无数个“现在”共同铸就的星轨,而他们每一个人,都是这条星轨上不可或缺的齿痕。
苏瑶突然指着舷窗外,那里有一颗新生的恒星正在亮起,光芒恰好落在“启明号”的舰桥上,像极了很多年前,林烨第一次在科研院见到她时,窗外洒进来的晨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