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SGN的offer邮件在凌晨三点弹出在小鹿的手机上。我被她突然的尖叫惊醒，差点从床上滚下去。
\"爽朗！快看！\"她把手机怼到我眼前，屏幕的光在黑暗中刺得我眯起眼。
我摸索着戴上眼镜，逐字读完那封全英文邮件：年薪28万美元，股权激励计划，洛杉矶市中心公寓，还有——最让小鹿兴奋的——\"全权负责亚洲区电竞赛事内容策划\"。
\"天啊！天啊！\"小鹿在床上蹦跳，被子被踢到地上，\"ESGN！全球最大的电竞平台！他们居然主动挖我！\"
我强迫自己扯出一个笑容：\"恭喜，宝贝。\"声音干涩得像是砂纸摩擦。
小鹿突然停下动作，跪坐在床上看着我：\"你...不开心？\"
\"当然开心，\"我伸手把她拉进怀里，下巴抵在她发顶，\"只是想到你要去那么远...\"
她在我怀里安静下来，手指无意识地卷着我的睡衣纽扣。我们就这样沉默着，听着彼此的呼吸声。窗外，哈尔滨五月的夜风轻轻摇动白桦树的枝叶。
\"我还没决定接受呢，\"最终她小声说，\"而且...你可以申请美国行医执照啊。\"
我苦笑：\"那至少要两年准备时间，还要通过USmLE考试。\"手指穿过她的长发，\"况且老周那边...\"
深圳分院的计划已经进入最后阶段。作为创始团队核心成员，我几乎不可能在此时抽身。这些我们都心知肚明，但直到此刻才真正面对这个残酷的事实。
小鹿突然翻身压住我，双手捧着我的脸，眼睛在月光下闪闪发亮：\"爽朗，我们不会因为这点距离就完蛋的，对吧？\"
我吻了吻她的掌心：\"当然不会。\"
\"我们可以每天视频！\"她越说越兴奋，\"你值夜班的时候正好是我的白天，我直播的时候你那边是早晨...对了！我们可以搞跨国联动直播！\"
看着她重新亮起来的眼睛，我不忍心打破这种希望。但内心深处，一个声音冷冷地提醒：13小时的时差，太平洋两岸，还有我们各自蓬勃的事业...这不会容易。
第二天早上，我顶着黑眼圈去上班。老周在晨会上宣布了深圳分院的开业日期——正好是小鹿需要去洛杉矶报到的同一周。
\"爽朗，你负责带队南下，\"老周拍拍我肩膀，\"那边医疗资源竞争激烈，我们需要你这样的招牌医生。\"
会议室里所有目光都投向我。我机械地点头，脑海中却浮现小鹿独自拖着行李箱走进洛杉矶机场的画面。
午休时，我收到小鹿发来的消息：\"我决定接受offer了。\"紧接着又一条：\"但我和他们谈了条件，前半年可以远程工作，这样我们还有六个月时间在一起！\"
我盯着手机屏幕，胸口既温暖又酸涩。这个小傻瓜，为了多陪我半年，宁愿推迟职业飞跃的机会。
\"爽朗？\"护士小王探头进来，\"苏医生在3号诊室等你，说有事商量。\"
我皱眉。苏媛自从上次酒会邀约被拒后，已经很久没出现了。推开诊室门，她正翻看我的病例记录，听到声音抬头一笑。
\"听说你要去深圳了？\"她开门见山。
\"有事？\"我没接话茬。
她站起身，白大褂下是精心搭配的香奈儿套装：\"我刚好被调到深圳卫健委工作，想着也许可以...\"
\"不必了，\"我打断她，\"我的私事不劳费心。\"
她笑容不变，但眼神冷了下来：\"是吗？那你女朋友呢？她不是要去美国吗？\"向前一步，声音压低，\"爽朗，别天真了。异地恋？跨国？你们撑不过三个月。\"
我直接拉开门：\"请离开我的诊室。\"
她走过我身边时，意味深长地说：\"等你需要帮助的时候，记得我还在。\"
当晚，我和小鹿约在她最喜欢的俄式餐厅。我本想告诉她苏媛的事，但看她兴奋地规划着未来半年的样子，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我们可以每周三和周六固定视频！\"小鹿切着牛排，语速飞快，\"我查过了，微信视频现在有美颜功能，就算你刚起床也不会太丑...\"
我笑着摇头：\"谢谢考虑这么周到。\"
\"还有！\"她从包里掏出一个精致的盒子，\"看！情侣专用wi-Fi摄像头！可以360度旋转，还能夜视！\"
我接过盒子，喉咙发紧：\"这是要把我24小时监控起来啊？\"
\"没错，\"她恶狠狠地叉起一块肉，\"免得被什么'苏医生'趁虚而入。\"
我差点被水呛到：\"你...怎么知道苏媛的事？\"
\"哼，\"她眯起眼睛，\"我的线人遍布医院。那个老女人想挖我墙角？门都没有！\"
我既感动又好笑，伸手擦掉她嘴角的酱汁：\"放心，我只对某个爱打游戏的小疯子感兴趣。\"
接下来的日子像被按了快进键。我往返于哈尔滨和深圳之间，小鹿则忙着交接工作，同时准备远程办公事宜。我们像两个陀螺，疯狂旋转，只为了在分别前多储存一些在一起的记忆。
六月初，深圳分院终于装修完毕。开业前一天晚上，我独自在空荡荡的诊所里做最后检查。手机震动，是小鹿的视频请求。
\"猜猜我在哪？\"她神秘兮兮地问。
背景看起来像酒店房间。我皱眉：\"你不会...\"
\"Surprise！\"她突然翻转摄像头，露出诊所大门，\"我飞来看你开业啦！\"
我几乎是跑着出去的。门口，小鹿穿着印有我诊所logo的t恤，举着手机直播：\"看！这就是我家牙医的新地盘！粉丝们刷波祝福！\"
弹幕瞬间爆炸，礼物特效铺满屏幕。我手足无措地站在镜头前，引来小鹿一阵大笑：\"哎呀，我们爽医生害羞了！\"
她关掉直播后，我一把将她抱起转了个圈：\"怎么不提前告诉我？\"
\"想给你个惊喜嘛，\"她皱皱鼻子，\"而且...我想看看自己能不能忍受这么远的路程。\"
我立刻明白了她的潜台词——这是在为即将到来的跨国恋做测试。我的心揪了一下，但很快被她拉进诊所参观的兴奋劲冲淡。
第二天开业典礼，小鹿以\"特邀媒体\"身份全程跟拍。剪彩时，我发现门口突然多了一排花篮，每个都系着印有游戏角色的卡片。
\"这是...\"
\"我的粉丝后援会送的！\"小鹿得意地说，\"他们可都是你的潜在客户哦！\"
我仔细看那些卡片，上面写着\"祝爽医生诊所开业大吉\"、\"从小鹿直播来的\"、\"下次拔牙打折吗\"...眼眶突然有些发热。这个小疯子，不知何时已经把我编织进了她的世界。
快乐的时光总是短暂。三天后，我送小鹿去机场回哈尔滨。安检口前，她突然抱住我，脸埋在我胸口：\"爽朗...我有点害怕。\"
我亲吻她的发顶：\"怕什么？\"
\"怕我们...会变。\"她声音闷闷的，\"怕距离会把我们变成陌生人。\"
我捧起她的脸，额头相抵：\"听着，无论相隔多远，每天太阳升起时，它都会先照到我，再照到你。我们共享同一个太阳，就像共享同一份爱。\"
她破涕为笑：\"这么肉麻的话从你嘴里说出来好奇怪。\"
\"林小鹿！\"我咬牙切齿地捏她脸蛋，\"我在认真告别呢！\"
她大笑着躲闪，最后在我唇上重重一吻：\"等我从美国回来，你要带我去吃遍深圳！\"
看着她蹦蹦跳跳过安检的背影，我站在原地看着，直到她消失在拐角。那一刻，我隐约预感到，未来的路不会像我们想象的那么顺利。
七月中旬，小鹿正式启程赴美。我因为深圳分院刚起步无法送行，只能通过视频看着她登上飞机。最初的几周，我们像热恋期一样，抓住每个可能的时刻联系。但很快，现实的压力开始显现。
\"爽朗，我这边凌晨两点了...\"视频里，小鹿揉着眼睛，背景是堆满文件的办公桌。
我这才注意到自己这边是下午三点：\"抱歉，我忘了时差...你快休息吧。\"
\"等等！\"她强打精神，\"跟我说说今天诊所的事？\"
我简短地分享了几个病例，但看得出她已经困得听不进去了。挂断前，她迷迷糊糊地说：\"爱你...明天我直播首秀...记得看...\"
第二天，我特意起了个大早看她的首场ESGN直播。画面里的小鹿光彩照人，用流利的英语解说比赛。但当镜头切到她时，我敏锐地注意到她眼下的青黑——她明显没休息好。
直播进行到一半，有人用英文提问：\"听说你为了来美国抛弃了男友？\"小鹿的表情瞬间凝固，随即强笑着岔开话题。但那个瞬间的慌乱没逃过我的眼睛。
我立刻给李律师发了消息，询问能否起诉造谣者。回复很快过来：跨国诉讼成本高、耗时长，建议先收集证据。
晚上视频时，小鹿明显情绪低落。\"今天那个问题...\"我小心开口。
\"是苏媛，\"她直接说，\"有人告诉我，她在国内论坛散布谣言，说我只顾事业不顾感情。\"
我握紧拳头：\"我会处理。\"
\"不用，\"她摇头，\"在这个圈子这么久，我早该习惯这种事了。\"声音突然哽咽，\"只是...爽朗，我好累啊。\"
原来ESGN内部派系复杂，小鹿作为空降高管遭到排挤；加上文化差异，她的美式幽默经常冷场；更糟的是，她发现自己的权限比承诺的要小得多。
\"再坚持一下，\"我心疼地说，\"等我这边稳定了，就申请去美国看你。\"
她勉强点头，很快以要准备资料为由结束了通话。屏幕黑下来的瞬间，我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无力感——太平洋两岸，我们各自挣扎，却帮不上对方。
八月，深圳进入酷暑。诊所运营逐渐步入正轨，但高强度工作让我精疲力尽。更糟的是，小鹿的直播时间越来越不固定，我们的通话频率从每天降到每周两三次。
一个闷热的午夜，我值完夜班回到公寓，发现小鹿发来十几条消息。最后一条是：\"算了，你永远这么忙。\"
我立刻拨通视频，响了很久她才接起来，背景是嘈杂的办公室。
\"你在加班？\"我问。
\"ESGN临时要亚洲区市场分析，\"她头也不抬地敲键盘，\"明天deadline。\"
\"抱歉刚才在手术...\"
\"你总是在手术。\"她突然抬头，眼睛通红，\"爽朗，我们多久没好好聊天了？上次视频你睡着了，上上次你急着去开会...\"
我哑口无言。她说得对，最近我们确实疏于沟通。但没等我解释，她继续道：\"今天是我生日，你知道吗？\"
我如遭雷击——今天是8月16日，我居然忘了她的生日！\"小鹿，我...\"
\"算了，\"她疲惫地摇头，\"我们都累了。也许...也许我们需要冷静一下。\"
\"什么意思？\"我声音发紧。
\"就是...暂时分开的意思。\"她避开我的目光，\"这样对大家都好。\"
\"因为距离？因为工作？\"我提高音量，\"还是因为你已经不爱我了？\"
\"别这样！\"她猛地站起来，摄像头剧烈晃动，\"你以为只有你辛苦吗？我每天工作16小时，就为了证明自己配得上这个职位！回到家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而你...你连我生日都忘了！\"
我从未见过她这样崩溃的样子，心如刀绞：\"小鹿，给我个机会弥补...\"
\"不必了，\"她擦掉眼泪，声音突然平静，\"爽朗，我们分手吧。\"
屏幕黑了。我呆坐在黑暗中，手机滑落在地。窗外，深圳的霓虹依旧闪烁，车流如常穿梭。世界照常运转，只有我的心碎得无声无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