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小德闻言往地下一趴,道:“除了躺着的四个,没人了。”
赵靖听了,忙跑出来,急切道:“不能让那个跑了!”
两人一起追出院子,四处一望,果见远处有个人影在跑。
郭小德拈弓搭箭,一箭射过去,那箭距离人影数十步插在了地上,骂道:“妈的!太远了!”
赵靖此时也拈弓搭箭,距离太远,又看不清,只能赌运气了。
他用力拉满,以仰角瞄准,手一松,喝道:“中!”
“太远……”郭小德伸长脖子望着,刚一摇头,陡然眼前一亮,“咦!真中了!”
但见那人影一晃摔倒了,跟着就是一声惨叫。
郭小德瞠目结舌道:“这得快有三百步了吧?恩公神了,恩公这把弓也神了。我去把这个捡回来,恩公瞧瞧院里四个,别有装死的。”
赵靖暗叫侥幸,道:“这一箭不一定射哪里了,你要小心。他也有弓。”
郭小德应一声,急急去了。
家里,丰儿想从窗户里探出脑袋,被三婶按住了,挣扎道:“娘,我要去帮姐夫!”
三婶一巴掌拍在他脑门上,骂道:“别去给你姐夫添乱!”
赵靖见宋翠娥要出屋,忙道:“先别出来!”
他提着劈刀一个一个检查,四个人里居然没有刘五,开始窗户下中箭的那个,还有后面撞门被赵靖当胸一箭的,都死透了。
织布机门口那个被箭贯穿,钉在了门上,人昏迷了,但是还有呼吸。
最后趴窗口差点射中赵靖那个,后背插着一支箭,是郭小德射的,还睁着眼,只是后背一滩血,出气多进气少了。
赵靖试着问他话,那人张张嘴,吐不出一个字。
见都没有威胁了,赵靖才松了口气,护着宋翠娥和宋秀娥先躲到织布机房里。
新盖的房子,门窗都比较结实。
他自己拿着弓箭,靠着墙,警惕地看着四周,以防还有人。
过了一会,郭小德拖着一个人扔到赵靖脚边,道:“恩人,这人说什么他是刘五,认识你。”
那人捂着腿抬起头,可不正是刘五。
“赵……赵……”
刘五嘴唇哆哆嗦嗦,已经说不出完整的话来。
赵靖拔出腰间劈刀,冷声道:“刘五,这回怎么说?”
那刘五两手捉着赵靖的脚,脑袋砰砰往地上磕,半晌挤出两个字:“饶我……”
眼见赵靖一身杀气,三婶忙把自己两个孩子的眼捂住,宋秀娥和宋翠娥扭过头不看。
到了这个地步,她们也不会劝赵靖手下留情了。
赵靖把刀抵在刘五脖子上,用刀杀人和用弓箭杀人,是完全不同的。
刘五发出呜呜的声音,身子乱摆,两手想去掰劈刀,被郭小德眼疾手快踩住了。
“别……别……爹!!”刘五缩着脖子嘶哑着声音道。
赵靖瞪大了眼,劈刀猛地用力一剌,噗的一声,血滋了他半边身子。
郭小德松了脚,刘五一手捂着脖子,一手扒着地往外爬,只爬了几步,便停下了。
“恩公……”郭小德瞧出来了,赵靖是第一次亲手杀人。
赵靖嗯了一声,把手里劈刀扔了,望着天,道:“天快亮了,我去叫村长报官。”
“换身衣服吧。”宋秀娥从房里出来,拉住赵靖的手。
赵靖能感觉到,她其实在害怕。
“不必了。”
宋翠娥跑过来,一把抱住赵靖,哭道:“当家的。”
赵靖叹口气,拍拍她后背,道:“一身血,弄脏你衣服。”
“我不管!”宋翠娥只是抱住赵靖不撒手。
宋秀娥瞪大了眼,用力握住赵靖的手,眼泪如断线的珍珠一般,刚才自己居然害怕赵靖了,她羞得无地自容。
这时郭小德的儿子郭山悄悄地来了,看到这一幕,不由得瞪大了眼睛,奶声奶气地道:“两个婶婶怎么都哭了?是打架了吗?”
宋翠娥擦擦眼角,道:“姐姐,把他领屋里去吧,院里还躺着五个人呢。”
郭小德抱起郭山,笑道:“他小时候见多了,不怕的。”
宋秀娥到底不信,还是接过来交给了屋里三婶。
眼见天要亮了,赵靖忙找了村长。
村长还没睡醒,听赵靖说有山贼,吓得一骨碌爬起来,惊慌叫道:“山贼进村了?”
赵靖点头道:“在我家,都死了,村长来瞧瞧。”
村长忙叫起老伴穿了衣服,急急赶到赵靖家。
看到刘五愣了一下,听赵靖说就是他引来的山贼,半晌没说出话。
村长又使人报给了里长,里长又往上报。
赵家院外又围满了看热闹的人,只是这次没人敢进来。
不到中午,就有衙门捕快领着七八个衙役骑马赶来了,王班头就在其中。
村长见状赶忙迎上去,行礼道:“怎敢劳魏捕头大驾。”
魏捕头翻身下马,正眼也不看村长,往院里就走,边走边道:“有活口没?”
村长回道:“还有个喘气的,不过出气多进气少……这边请。赵大郎,快奉茶!”
王班头对赵靖笑着一挥手道:“不必了。”
魏捕头没说什么,走到那还喘气的山贼前,心知救不活了,拧着眉头对身边人道:“试试能不能弄醒,问出一句是一句。”
说完他查看其他四具尸体,待看到刘五的时候,道:“这个人……谁杀的?怎么不留个活口?”
他一眼看出,所有人里,只有这个人致命伤不是箭伤,而是处决。
赵靖在旁拱手道:“我杀的。此人曾三番两次害我,我都饶了他,不想他竟勾结山贼要灭我满门,岂能再饶?”
魏捕头打量着赵靖,王班头上前道:“他就是那个猎了黑熊的人。”
“原来是他,难怪有这本事。”
魏捕头哦了一声,又对赵靖道:“本来能找到山贼老巢的,你这一杀,倒是痛快了,那山贼可就逍遥了。”
王班头替赵靖解释道:“他一个猎户,哪里想得到这些。”
不等王班头说完,赵靖便淡淡一笑道:“想要对付那伙山贼,又有何难?”
魏捕头脸一沉,道:“你行?”
王班头心知魏捕头面上宽和,内里最是量窄,常有人一两句话说不好,惹他一场报复,所以听赵靖这么一说,忙拦道:“赵兄弟,你不知这伙贼人的厉害。从开春到现在,闹了小一年,衙门也奈何他们不得。”
说话间他连连给赵靖使眼色,提醒对方不要继续往下说了。
然而赵靖却另有一番考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