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您说什么?”
赵灵儿闻言身体一颤,手中冀州剑都握不稳了,脱手落地后,发出一道轻响。
“他们于天牢第三层,被人下毒,无一幸免。”
事到如今,太后也不再隐瞒。
毕竟南王都已经起兵逼宫了,此事根本瞒不住。
赵灵儿抬头,沉声道:“天牢三层,不是您的人吗?”
太后并未多言,轻叹道:“百密终有一疏。”
“是南王?”
以赵灵儿思维,通过南王逼宫之事,不难想到此事定与南王有关。
蓟州军本就因太后不让廉亲王回边陲而记恨,如今廉亲王死在天牢之中,消息传出之后,定会引起所有蓟州军的仇视。
此事,最大的获利者便是南王。
“是。”
太后点头。
赵灵儿捡起冀州剑,转身朝外走去。
“回来。”
太后轻斥,“宫门之处有巴图尔驻守,若他守得住,南王成不了气候。若他守不住,你此番前去,也是白白送死。”
“事到如今,难道您就没有一点儿悔意吗?”
赵灵儿转身怒斥,“您比谁都清楚,父王对大黎忠心耿耿,您为何还要将他关入天牢?若无天牢之事,又岂会有今日之危?”
“如今你与哀家说这些,毫无意义。”
太后起身,缓步走到赵灵儿身前,“哀家还是那句话,若巴图尔守得住,天亮之后,一切都将尘埃落定。届时,哀家可将南王的生死,交由你来处置。”
说到这里,太后迈步走出殿内,她看向夜空,轻声道:“时辰到了,也该是时候让南王妃上路了。”
“是。”
太监得令,从旁边的屋中取出烟花,点燃。
‘嘭’的一声,烟花在夜空中炸响。
颜色虽然单调,但在黑夜下,却是无比显眼。
突然的烟花,让南王以及巴图尔等人齐齐一愣。
“速度拿下凰仪宫!”
南王以为太后早有防备,烟花是围攻令。
然而……
他猜错了。
……
南王府。
虽已是深夜,但南王妃却毫无睡意。
因为她在胞姐和丈夫中间做出了一个抉择,这个抉择让她很是心塞。
可事到如今,已再无退路。
南王妃轻声自语道:“放心吧姐,他答应过我,不会伤你性命的。而且,你也只是把这本该就属于大黎的位置,还给了大黎而已。”
“母后,凰仪宫方向有烟花炸响。”
拖木帖快步跑来。
“烟花?”
南王妃一愣,“难道是你父王那边得手了?”
拖木帖挠头道:“可父王也没和我说,有这信号啊。”
“王妃,王爷派人传信来了。”
这时,一名宫女走了进来。
她已经跟了南王妃十多年了,深得后者信任。
“说。”
南王妃开口。
宫女从怀中取出密信,行礼道:“传信之人说此信只有您和世子可阅,故此奴婢便没敢看,您还是亲自看吧。”
说罢,她便将信件递给南王妃。
后者接过信件,拖木帖也围了过来。
信件展开,内容只有一字:死。
“死?父王这是何意?”
拖木帖皱眉,看向南王妃,随即脸色大变。
因为南王妃的咽喉已经被割断了,正神色慌张的捂着断颈处。
拖木帖立即看向宫女,他想拔剑。
但剑还未拔出三分呢,宫女手中的匕首便扎入拖木帖太阳穴,随即扭动两下,拔出。
拖木帖当即毙命,尸体倒地。
南王妃还未身死,她看到儿子被杀后,想要伸手触摸拖木帖的身体。
“奴婢,有请南王妃上路。”
宫女说话间,一把抓住南王妃秀发,随即用匕首将其首级割下。
做完这些,她又拔出拖木帖的佩剑,将拖木帖首级斩下。
……
凰仪宫,宫门前。
双方已厮杀两个时辰,前方已有数百具死士尸体。
番直宿卫这边,也被杀了三十余人。
巴图尔的重甲上,已沾满鲜血,他的身上还扎着数支弩箭,他手中的弯刀,都倦刃了。
“巴图尔,待本王攻下凰仪宫,定将你碎尸万段!”
南王恨得咬牙切齿。
巴图尔狞笑,眼神中战意不减,“那得看你有没有这本事了!”
剩下的番直宿卫们立即重组阵型,眼神无比坚定。
这便是王牌军和其他军的最大区别,想让王牌军出现溃败,异常艰难。
死士们再次组织进攻。
然而就在这时,一匹战马奔驰而来。
南王立即回望,只见马上无人,只有两个不断滴血的包裹。
这匹战马是拖木帖的坐骑,乃千里良驹。
一名死士立即上前,摘下包裹,打开后,面色剧变。
“包中何物?”
南王询问。
死士不敢言说,将包裹递上前去,“王……王爷,您还是自己看吧。”
南王上前看了一眼。
当他看到是南王妃以及拖木帖的首级时,整个人如遭雷击。
要知道,拖木帖可是他的独子!
如今独子被杀,南王彻底失去了冷静,他大声怒吼道:“杀!把凰仪宫中所有人都给本王杀掉,一个不留!”
巴图尔狞笑,他将手中倦刃弯刀丢掉。
随手在死士尸体前捡起一把弯刀,绑在手腕处,大声道:“最后一个时辰,死,也要给老子死在杀敌的路上!届时,就算死,诸位也是以王侯之位下葬,若还活着,那便是佑龙之功!”
“杀!”
与士气低落的死士们不同,番直宿卫尽管只剩六十余人,但依旧士气高昂。
双方再次厮杀在一起。
半个时辰后。
番直宿卫这边,除了巴图尔之外,只剩不足三十人。
而南王那边,又折了两百余人。
可此时。
战局却发生了改变。
只见全身带甲的兵卒,从四面八方涌出。
这些兵卒中有男有女,皆手持利器,配备军弩。
兵力,约有五千众。
“这是哪来的兵?”
南王见状,面色大变。
皇城之中的兵力部署,他比谁都清楚。
太后最大的依仗,那五万番直宿卫连站都站不起来,早已失去威胁。
可这五千兵,是从何而来?
“嚯嚯嚯……”
五千兵力,兵分五路。
其中四路兵马,将南王死士们的所有退路尽数堵死。
剩下的那一路,则来到宫门前驻守。
巴图尔看到这些兵卒后,也愣住了。
因为就算是他,也不知晓这些兵是怎么回事。
太后和赵灵儿走来。
当前者走到宫门前时,巴图尔立即行礼,“太后。”
“做的不错。”
太后轻语,随即看向南王,“杀!”
语落。
五千兵马立即冲杀,死士们拼死护卫南王突围,可一连突围数次,皆以失败而归。
这五千兵卒,乃太后私兵。
无事之时,他们藏身于宫中。
可一旦有事,他们便会集结。
可集结也需要时间,故此太后才让巴图尔驻守三个时辰。
原本,这是叛军破城之日,她为自己准备的脱身后手。
如今却因南王一事,不得不提前暴露。
厮杀半个时辰后,天色微亮。
南王大势已去,只剩不足五百死士还在拼死挣扎。
“臣等救驾来迟,还望太后赎罪。”
就在南王即将俯首之时,一名又一名的大员带着各自的府兵来到了这里。
太后在看到这群大臣时,微微蹙眉。
丞相大步上前,行礼道:“太后,臣听到一个谣言,不知当讲不当讲。”
南王在行动之前,也将可汗身世一事,告之了朝中大员。
故此,在他入宫时,才能畅通无阻。
“谣言?”
太后开口道:“不知是何谣言?”
“有人说,可汗身世有疑。”
丞相眼神紧盯着太后,沉声道:“太后,恕臣直言,可汗身世乃是大事,容不得丝毫马虎。”
语落。
周围瞬间寂静一片,落针可闻。
就算是番直宿卫们,也皱起了眉头。
他们是忠心于太后没错,可若可汗身世有问题的话,那就是另一回事了。
全场,只有巴图尔依旧忠心不变。
因为对于他来说,此事真假与否,皆与他无关。
他忠的,只是太后这个人,而非皇权。
“是吗?”
太后面色冷漠,沉声道:“这谣言可是南王与你说的?”
“正是。”
丞相点头。
其余大臣们默默注视着,他们如今都在观望。
太后问:“那可有人证?”
丞相道:“南王说,太后胞妹,南王妃便可作证。”
“那人呢?”
太后再问。
丞相看向南王。
后者双眼通红,怒吼道:“妖后!你好生残忍,竟为了保住自身,将本王爱妃和爱子斩首,本王与你不共戴天!”
语落。
丞相以及诸多大臣皆眉头紧皱。
感情你起兵后,连证人都没能护得住,便想拉我等下水?
不过,这也怪不得南王。
毕竟他也没想到太后思维如此敏捷,后手如此之多,反应如此之快。
“哀家胞妹遇害了?”
太后一怔,大步上前,对着南王怒叱道:“为了可汗之位,你当真失了心智!污蔑可汗不说,甚至就连哀家胞妹及子嗣都当成棋子!虎毒尚不食子,你还算是人吗?”
“你……”
面对太后的倒打一耙,南王一时无言。
“诸位爱卿皆具慧眼,难不成会相信一名造反之人的胡言乱语?”
太后说话间,丹凤眼看向众大臣。
“太后所言极是。”
丞相当即行礼,大声道:“南王所传之言,定是为了叛逆之名,当不得真。”
“太后说的是。”
众大臣立即附和。
因为他们每个人都明白,在这场棋盘的博弈中,南王虽落子,却惨遭出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