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未明,刑部大牢内潮湿阴冷,墙壁上的火把摇曳着昏黄的光,将人影拉得扭曲而狰狞。
楚衡一袭玄色官袍踏着石阶缓步而下,腰间玉带在幽暗中泛着冷光。
狱卒躬身引路,声音压得极低:“相爷,萧远道就关在最里间,按您的吩咐,单独看押,无人接近。”
“嗯。”楚衡淡淡应了一声,指尖摩挲着一枚铜钱,眼底暗流涌动。
地牢深处,萧远道蜷缩在角落的草堆上,听到脚步声猛地抬头。
昔日威风凛凛的户部尚书,如今蓬头垢面,官袍破烂,眼中布满血丝,活像只惊弓之鸟。
“楚衡!”他踉跄扑到铁栅栏前,枯瘦的手指死死抓住栏杆,“放我出去!我知道燕昀的下落!”
楚衡停在牢门外三步远的地方,冷眼看着他癫狂的模样:“萧大人这是要戴罪立功?”
“我可以帮你!”萧远道急切地压低声音,“燕昀和谢无咎藏在城西的永宁坊废宅里,他们计划三日后对月姐儿下手!”
楚衡眸光微动,面上却不显分毫:“谢无咎?”
“谢家最后的血脉!”萧远道咽了咽口水,喉结滚动,“昨夜他潜入大牢,说要与我合作……用我的命换燕昀复位!”
“哦?”楚衡轻笑一声,指尖的铜钱倏然停住,“那你为何要告诉我?”
萧远道突然跪倒在地,额头抵着冰冷的石板:“因为我算看明白了……燕昀成不了事。”他抬头,浑浊的眼中闪过一丝精光,“但你可以。”
地牢内陷入短暂的寂静,只有火把燃烧的噼啪声。
楚衡静静注视着这个曾经不可一世的岳父,忽然觉得可笑。
前世萧远道逼萧宾月进宫,如此风光,如今却像条丧家之犬般摇尾乞怜。
“明日午时。”楚衡转身,官袍在幽暗中划出凌厉的弧度,“我会派人来提审你。“
“楚衡!”萧远道扒着栏杆大喊,声音嘶哑,“你答应过不杀我的!”
楚衡脚步未停,只是微微侧首,半张脸隐在阴影中:“我是答应过。”
他的声音很轻,却让萧远道如坠冰窟:
“但燕昀没有。”
走出大牢时,天边刚泛起鱼肚白。楚衡在台阶上驻足,深深吸了口清晨凛冽的空气。
“主子。”白翎从暗处现身,娃娃脸上难得严肃,“永宁坊已布下天罗地网,就等您一声令下。”
楚衡将铜钱弹向空中,又稳稳接住:“不急。”
“可萧远道说他们三日后要对夫人……”
“他撒谎。”楚衡冷笑,“谢无咎若真想要阿娩的命,昨夜就会动手。”
白翎恍然大悟:“这是调虎离山?”
“去查查天牢的守卫。”楚衡眯起眼,“特别是昨夜当值的,一个都别漏。”
“您怀疑……”
“燕昀逃得太巧,萧远道招得太快。”楚衡望向渐亮的天色,“这局棋,该收网了。”
次日正午,一队刑部差役来到大牢提审萧远道。
当牢门打开时,所有人都僵在原地——
萧远道双目圆睁倒在血泊中,心口插着一柄精致的匕首。刀柄上,赫然刻着燕昀的私印。
“来、来人啊!”狱卒吓得瘫软在地,“萧大人被刺杀了!”
消息传到相府时,阿娩正在院中赏梅。
“死了?”她指尖一颤,梅枝应声而断。
楚衡从身后拥住她,将一支崭新的玉簪插入她发间:“今早工匠才做好的,喜欢吗?”
阿娩望向铜镜,只见玉簪顶端雕着朵含苞待放的昙花,花蕊处一点红翡,艳如鲜血。
“你早就料到……”
“嘘。”楚衡吻了吻她的发顶,“午时已到,该用膳了。”
窗外,刑部大牢方向突然传来阵阵钟声——那是重犯伏诛的信号。
与此同时,城西永宁坊突然腾起滚滚浓烟……
阿娩望着镜中楚衡平静的眉眼,突然明白了什么。
这场博弈,从始至终都在他的掌控之中。蛛网早已织就,只待飞蛾扑火。
一炷香后,永宁坊的浓烟冲天而起,火光映红了半边天空。
楚衡一袭玄衣立于高墙之上,冷眼看着下方混乱的厮杀。白翎与青锋各率一队精锐暗卫,已将整座废宅团团围住。
“主子,前院已清干净。”青锋飞身掠上墙头,剑尖滴血,“燕昀和谢无咎就在后院密室。”
楚衡眸色一沉,纵身跃下高墙,衣袍在风中猎猎作响。
后院密室前,数名死士横尸当场,鲜血浸透了青石板。楚衡一脚踹开紧闭的房门——
“楚衡!”
燕昀手持染血长剑,面色狰狞地站在屋内。他身旁,谢无咎一袭青衫,面容阴鸷,手中握着一只碧绿的瓷瓶。
“你终于来了。”燕昀狂笑,“朕等你好久了!”
楚衡缓步踏入,目光扫过屋内——密室角落,“阿娩”被铁链锁在石柱上,唇边带血,却仍倔强地昂着头。
“夫君……”她声音嘶哑,“小心……那瓶子里是……”
“闭嘴!”谢无咎厉喝一声,猛地掐住“阿娩”的脖颈,“再敢多说一个字,我就让她尝尝这毒药的滋味!”
楚衡眼底瞬间掀起滔天杀意:“放开她。”
“放了她?”燕昀狞笑,“可以啊,你跪下来求朕!”
话音未落,楚衡袖中突然飞出一道寒光——三枚透骨钉直取燕昀咽喉!
“铛!”
谢无咎挥袖格挡,瓷瓶中的毒液溅出几滴,落在地上顿时腐蚀出阵阵青烟。
“找死!”
燕昀趁机挥剑刺来,剑锋直指楚衡心口。楚衡侧身避过,反手抽出腰间软剑,“铮”的一声架住燕昀的攻势。
两人瞬间交手数十招,剑光如电,火花四溅。燕昀招式狠辣,招招致命;楚衡却游刃有余,只守不攻。
“怎么?”燕昀喘着粗气讥讽,“堂堂楚相,就这点本事?”
楚衡冷笑:“我在等。”
“等什么?”
“等药效发作。”
燕昀脸色骤变,突然感到一阵眩晕——方才溅起的毒烟,他竟吸入了少许!
“你……”他踉跄后退,剑尖拄地才勉强站稳,“卑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