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鲜少有机会在城中闲逛，林婵这会儿格外有精力，从那首饰胭脂铺子出来后，又扎去了书画铺子——
她可还记得萧晏川把自己的那些话本全扔了！
怎么也得再买一些回去。
但这会儿，萧晏川不再如在首饰铺子里那样随意了。
他紧跟在林婵一旁，看她看中了什么，便先拿过来翻阅一下，随后淡声：
“不行。”
如此反复几次，林婵顿住，回眸望他。
哪怕隔了层幕篱，他都能感受到林婵控诉哀怨的目光。
她不满：“这是我生辰，你怎么还替我挑上了？”
萧晏川低咳一声：“这些…不一样。”
“就是解闷的话本而已，谁会当真啊？”
林婵轻哼着，夺过他正拿在手里的话本。
不远处的掌柜原本是想让这对看起来就有钱的人自己挑选一会儿，但眼瞧着买卖好像要做不成，连忙凑上前来笑问：
“不知这位夫人喜欢什么书画？与小的说说，小的来找。”
话音刚落，他便感到身上凉一下。
掌柜困惑抬眼，只见那俊俏郎君面色如常，好像也没什么一样。
他困惑了一会儿，继续与林婵说话。
不管萧晏川能不能看见，林婵都得意地望他一眼，随后与掌柜要了近日流行的话本。
掌柜一边翻找一边絮絮：“夫人真是找对了，小的这里东西最是齐全，什么都有，就是宫中娘娘想看，也是小的这里……呃……”
他忽然一僵，感觉后背发凉。
林婵暗道糟糕，可惜话已经出去了，好像也没什么找补余地。
她担心起萧晏川会不会之后就将这铺子查封了，于是连忙推着他出去，一边回头与掌柜道：
“我…我想起来还有些事，东西先不要了！”
掌柜“哎”了几声，试图挽留，可那看着柔柔弱弱的女郎这会儿却跑得飞快，顺带将那名看起来不太好惹的郎君也直接带走了。
他不由挠挠头，觉得奇怪。
另一边，林婵几分心虚地将萧晏川扯到远处，才小心翼翼问：
“陛…夫君，你不会…不会封了那家店吧？”
像是后知后觉起自己方才行径过于粗莽，她这会儿便捏一点他袖口，轻轻晃着：
“他们做营生的不容易，何况也是我想看而已，不怪他们……”
萧晏川能想象那幕篱之下是什么表情。
他沉默下来，林婵便果然因此觉得他有这意思，便继续柔声细语地央他别在意。
一开始还只是晃着衣袖，看他不为所动，林婵索性撩开幕篱，踮脚去亲亲蹭蹭。
萧晏川脸上总算多了点表情。
他笑意促狭：“夫人，我没说我生气了，也没说要封那铺子。”
林婵一愣，旋即恼：“你又耍我！”
她放下幕篱，旋身便走，但很快又被一股力道往后带去，撞进熟悉的怀抱。
萧晏川温声哄她：“别气了，带你去个地方。”
林婵口中哼哼着，倒是乖觉跟着他走了。
也是好奇他为自己准备了什么。
总不能就只是出宫来逛这么一遭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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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便被带上城中渭水畔的钟楼。
这里足够安静避人，却能将城中热闹景象尽收眼底。
此时河畔两岸也有些行人，在此放着花灯。
中秋佳节，也总有人不免与亲人分离，只能以此聊表思念寄托。
林婵倚在栏上，向外眺望一会儿，城中灯火明亮，但皓月当空，仍是最为耀眼。
这里景致甚好，但……
她疑惑回身：“到底是什么呀？”
萧晏川缓缓走到她身侧，口中轻喃：“再等等。”
在渭水绵绵流去的远处，忽然纷纷扬扬，飞起许多孔明灯来。
在夜色中，孔明灯耀眼夺目，很快吸引了众人目光。
行人们纷纷驻足观望，议论起这是谁的手笔。
林婵正怔愣时，忽听另一边又有烟火声炸起。
她呼吸微窒，回肩望去，果见数枝火树银花在天空绽开扬落，噼啪声不绝，而绽开的光束何其光华，竟将月色也要掩盖了去。
何其绚烂璀璨，令所有人都忍不住为之驻足留神。
风声缓缓中，林婵一手扶栏，一手却已经掀开了幕篱，不让那白纱遮挡目光。
轻纱随披帛飞扬，美人面如明月，在光下皎皎。
烟火绽在天上，随后绽在她眸中。
她定定看着仿佛不会结束的焰火，她听见烟花声，亦听见下方人群的惊呼赞叹，只觉心口鼓鼓，被滚烫的血充满，又淌向四肢。
浑身是难以言喻的悸动。
如此盛大的烟火，定不是几日就能准备好的。说明……说明萧晏川早就在准备安排了。
至于多久，她无从得知。
但想到这些时日他都如此忙碌，却还能分出心思安排这些来……林婵心底热意激荡，一重重回响着，逐渐充斥耳中。
那些烟火声、惊叹声，也随之缓缓抽离减淡，此时震耳欲聋的，却是她的呼吸与心跳。
一旁的萧晏川缓缓俯身，望着她眸中焰火，蹭着她耳畔：“消气了吧？”
“时间太少，我只能先准备出这些来，日后若能得空，再专心为你准备一场更好的来。”
林婵脑中晕晕然，其实不太能分辨他到底在说什么了。
然而，她几乎是本能地，转过头去，吻上他近在耳畔的唇。
烟火未熄，清风拂动衣袂鬓发，飘然如仙。
萧晏川垂眸，徐徐扣紧了她，仿似要将其揉入自己的骨血之中。
但世人为这场神秘盛大的烟火惊叹，竟不知此时的钟楼上，有人爱意，也与之同样粲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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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半时分，马车重新返回宫城。
日子特殊，萧晏川也准她稍稍喝些酒了。适才她在盛楼与他饮过一场，这会儿便醺醺然睡在他怀中。
凉风穿入小帘，将人吹得清醒几分。
林婵缓缓睁眼，望着近在眼前的萧晏川，抬手去摸他脸。
萧晏川便微微低头，蹭上她的手。
林婵弯着迷蒙醉眼，一边小声嘟哝：
“承洲，我好喜欢你啊。”
萧晏川低声：“我亦如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