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暗帐间，他与她挨得如此近，但暧昧动作下，却全无旖旎气息。
听到萧晏川的质问，林婵沉默了一下，收敛了一点无辜神色。
她无力辩驳道：“……奴婢不想让陛下麻烦。”
萧晏川冷笑了一声。
林婵目光闪躲，心虚不已。
“孤才离开半日不到，你就把自己弄成这副模样？”
林婵又沉默一会儿，小声：“奴婢错了……”
萧晏川冷然：“错哪了？”
“奴婢不该不知会陛下就去涉险……”林婵乖觉回答，猫儿似的眼睛眨啊眨，试图博取一点怜惜，“陛下…奴婢再也不会自作主张了。”
萧晏川薄唇轻抿，看她这副样子，只觉又气又好笑。
“孤还以为你不知道呢。”他微微低头，“告诉孤，到底为何要去？”
林婵一瘪嘴，支吾一阵，轻声道：“奴婢…奴婢就是觉得，躲着也不是办法，不如去应付一下。”
她刚说完，就被人捏住了下巴。
萧晏川覆霜似的脸上，竟出现了一点笑意：“小婵，你还敢欺君？”
他生得俊美，这点笑意更显得人如光熠熠。但此时氛围不对，反衬得人有些阴郁疯狂。
林婵呼吸微窒，感到下颌传来的钳制感，她忽然觉得，要是自己再试图蒙混过去，眼前的君王可能会直接捏碎她的下巴。
她顿了一下，细声细气吐露真意：“奴婢是想…想看看有没有机会反将一军，杀了她。”
这么说着，林婵眼里还闪过些许遗憾。
就差一点……
要是能让林婉月重伤也好，可惜只伤了点腿脚。
萧晏川没错过她一闪而过的神色。
他不觉气笑：“你还有心思回味？”
他微怒：“你知不知道，你会死？”
林婵轻轻一缩，小声反驳：“奴婢有准备的，陛下教奴婢习武，奴婢已经没有那么弱了……”
萧晏川似是被气得沉默了一下。
他咬牙问：“……好，那你告诉孤，你有几成胜算？”
林婵不由回想一下当时情形。
说实话，事出突然，她又只想着怎么拉林婉月垫背，还真没怎么有时间思考自己的安危。
若说胜算……那也不过是情急之下想出来的对策，能真的扑到林婉月，还真是走了大运的成分居多。
这话她不敢说出口，于是昧着良心道：“……五成。”
回应她的是一声嗤笑。
林婵心一沉。
坏了，他不信。
萧晏川当然不可能相信她的鬼话。
他语气危险起来：“真的？”
林婵硬着头皮，攀住了他的脖颈，撒娇似的软声：“陛下陛下…奴婢真的知错了，奴婢不会再犯了，陛下饶过奴婢这一次吧。”
美人水眸潋滟，楚楚动人，但萧晏川寒霜似的神色却没有丝毫消融模样。
他毫不留情：“孤看小婵是不知悔改，若不罚你，孤于心难安。”
林婵微僵，心中大骂：
死木头！！
--
已入三月，崇明宫内却忽然摆起炭盆。
“呜……陛下不要……”
烘然暖意间，林婵衣衫半褪伏在铺了厚实软褥的书案上，她身上泛着薄粉，面色通红，呜咽着求饶。
“聒噪。”
萧晏川慢条斯理地将笔毫在一旁的砚台里浸过，眼皮微垂：“再多嘴，孤点了你的哑穴。”
林婵当即闭嘴。
她欲哭无泪，疑心萧晏川是能听见她如何在心里骂他的。
他哪里是木头……简直坏透了！
萧晏川不知林婵心中何想，他捏着笔，视线凝在女郎的背上，一时停顿。
柔光照下，她伏在紫檀木书案上，仿佛白玉般细腻莹润。只是此时，白璧微瑕，多了一点青紫色的淤伤和暗红色的擦伤。
他轻轻拧眉，觉得碍眼。
而这么想着，他的指腹已经按了上去。
林婵当即瑟缩一下，漂亮的蝴蝶骨轻轻移动，仿佛真的翅膀一般。
萧晏川神色淡然，手上却又按了几下。
林婵终是没忍住，带着点哭腔：“陛下，奴婢疼……”
“晚了。”
冷漠的男声从身后传来，林婵半真半假地“呜”一声，就想将挂在臂弯间的衣裳穿上来。
“别动。”
萧晏川垂眸，将第一笔落在蝶骨间，在林婵低呼声中漠然开口：
“不吃些教训，孤看你是记不住自己的身份。”
林婵憋屈应：“……是。”
冰凉纤细的笔尖落在身上，黏腻湿凉。而因为看不见，这感觉更古怪。
她觉得痒又觉得难受，仿佛有条毒蛇缠在身后，用信子一点一点舐过。
林婵不受控制地轻抖起来，脊背上窜起一阵颤栗。
萧晏川却神色专注，平静得像是真的在作画。
氛围静谧得令人害怕，林婵安静了一会儿，正想着该怎么打破这种气氛，却听身后人道：
“小婵，你知道你还错哪了吗？”
林婵一时茫然：“奴婢……不知。”
她等着萧晏川继续，可身后却没了下文。
林婵盯着猩红地褥，感到后背上的笔触似乎顿了一下。
她疑惑：“陛下？”
萧晏川若无其事的声音响起：“无事。”
林婵对他这种模糊不清的态度已经有了习惯。
她以为他应当不会说了，可在萧晏川落下最后一笔的时候，他再度开口：
“小婵，你是孤的人。”
“无论如何，你都只能将孤放在首位。”
林婵心口蓦地一跳，她知道萧晏川是指她不该将复仇之事放在他前头，如此莽撞地做下今日的事情，可此时此刻，显然不是一个可以专心说正事的场合。
她褪了衣衫在他目前，他在她身上勾画……此情此景，她实在很难不曲解他的意思。
林婵耳际微热，将脸低下，停顿片刻后闷声：“……是，奴婢明白。”
萧晏川利落收笔，静静欣赏着一只猩红蝴蝶在这片雪背上唰然振翅。
正似红梅瘦雪，妖冶又清丽，恰似其人。
他最终没有告诉林婵最后一句话。
她……就不该令自己置于险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