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
长长一声叹息，在空旷得能听见回声的店铺里飘荡。
张星像条咸鱼一样趴在柜台上。
眼神涣散，无聊地数着门外路过的第十七只蚂蚁。
他身后，一排排货架上整齐码放着白花花的“鸡蛋”。
个头匀称，表面光滑，除了占地方，看不出任何奇特之处。
旁边放着一把小巧的木锤，似乎是用来砸开这些“宝贝”的。
“整整一个月了，别说客人，连只耗子都不愿意进来逛逛。”
张星翻了个身，后脑勺枕着胳膊，望天花板。
“牢统，我说你靠谱点行不行？”
“这玩意儿真能卖出去？”
“不会是你从哪个养鸡场批发来的吧？”
脑海里那个自称“游戏道具盲盒系统”的家伙，一如既往地装死。
一个月前。
张星眼前一黑一亮，就从出租屋穿越到了这个叫太虚大陆的修仙世界。
还没等他弄明白自己是魂穿还是身穿，就被强行绑定了这个“牢统”。
牢统吹得天花乱坠，说这些“鸡蛋”能开出诸天万界的游戏道具。
什么“两秒半复活的复活甲”
“五秒真男人的伤害加持”
“一击不死等下再死的名刀”
……应有尽有。
张星当时热血沸腾，尤其打听到这个世界正闹“正魔大战”。
修士们为了提升实力都快卷疯了，正是卖道具的好时机！
他当即拿出穿越者应有的气魄，盘下这间铺子（牢统的）。
挥毫泼墨（用毛笔写得歪歪扭扭）写下招牌——“啥都有”
结果，现实给了他一记响亮的耳光，外加一个月的门可罗雀。
“难道是我的招牌不够响亮？”
张星骨碌爬起来，抬头瞅着门口那块饱经风霜的木匾，上面是他自认狂放不羁的三个大字。
“啥都有。”
当初觉得这名字多接地气，多有内涵，现在看来……
可能真的很“啥都没有”。
就在张星琢磨着要不要改成“一夜暴富阁”或者“欧皇降临斋”这种更符合核心价值观的名字时，门口的光线忽然暗了暗，一道纤细的身影走了进来。
是个女的！
活的！
张星噌地一下坐直，眼睛瞪得溜圆，差点把眼珠子甩出去。
来人一身素雅的青色衣裙，气质清冷，漂亮得不像真人。
李清清踏入店门，脚步几不可查地顿了一下。
她目光扫过店内，空旷，简陋，甚至可以说是家徒四壁。
除了柜台后面那个眼神发亮、表情管理略显失败的年轻老板，以及他身后那些排列整齐的白色蛋状物，真的……啥也没有。
墙是秃的，地是糙的。
这跟她想象中可能隐藏着机缘的神秘小店，
或者至少摆满商品的正常铺子，差距有点大。
她是不是被门口那过于奔放的字给骗了？
李清清不动声色地后退半步，再次抬头确认门楣。
没错，是“啥都有”。
字迹……确实很有想法。
她重新走回店内，视线先是落在那些“鸡蛋”上。
随后转向那个努力挤出“我很专业”笑容的老板。
“老板，”
李清清的声音也像她的人一样，清清淡淡，没什么起伏。
“你这里……当真啥都有？”
“那必须的！”
张星一拍胸脯，差点把自己拍岔气，连忙切换成推销模式。
“仙子，我跟你说，我这店，看名字就知道，主打一个包罗万象！”
“丹药功法、法宝符箓、天材地宝、绝世神兵……甚至是你想象不到的奇珍异宝，都有可能从这里面开出来！”
他指着身后的“鸡蛋”盲盒，唾沫横飞。
“看见没？”
“这些可不是普通的蛋，这叫‘惊喜盲盒’！”
“每一个里面都藏着一个改变命运的机会！”
“只要仙子你运气够好，开出个能一统天下的神器都不是梦！”
李清清安静地听着，长长的睫毛微垂，遮住了眼底一闪而过的情绪。
她只是轻轻“嗯”了一声，表示听到了。
“这……蛋，如何卖？”
她终于问到了关键。
来了来了！
张星心里的小人激动地原地三百六十度托马斯回旋，搓了搓手，清了清嗓子。
成败在此一举！
定价太高怕吓跑，太低又对不起牢统（虽然它不吱声）。
“仙子，您是小店开张一个月以来的第一位贵客！”
“缘分呐！”
张星努力让自己看起来真诚。
“这样，这盲盒原价一万极品灵石一个，今天您来，给您打个骨折价！”
“五千！”
“只要五千极品灵石！”
他伸出五根手指，比划着。
“五千极品灵石，买不了吃亏，买不了上当，但能买到一个改变命运的机会！”
“搏一搏，单车变摩托，哦不，是马车变神舰！”
“五千……极品灵石？”
李清清似乎确认自己没听错。
饶是清虚剑宗的亲传弟子，五千极品灵石也绝非小数目，足够她购买不少上好的修炼资源了。
用来买一个……不知所谓的东西？
张星看着她细微的表情变化，心又提了起来。
贵了？
还是觉得不值？
不行，不能让第一个客人跑了！
“仙子，我知道五千极品灵石不是小数目。”
张星一咬牙，心疼得直抽抽。
“这样！为了表示我的诚意，也为了庆祝咱们这历史性的第一次交易！”
“您开出来的东西，若是不满意，觉得亏了，我给您退一半！
“两千五百极品灵石，当场退还！”
“亏本赚吆喝！”
“只为给小店积攒个人气！”
张星心里淌血，脸上却笑嘻嘻，“这总行了吧？稳赚不赔的买卖！”
李清清闻言，再次认真地审视着张星。
眼前这个老板，修为看不透，行为举止透着一股说不出的……跳脱和古怪。
但这“不满意退一半”的承诺，倒不像是纯粹的骗子。
片刻的沉默后，她轻轻颔首。
“好，我买一个。”
“好嘞！”
张星悬着的心终于落回肚子里，差点喜极而泣。
赶紧侧身让开，殷勤地指向身后的货架。
“仙子请！凭您的直觉，任选一个！”
“每一个都充满了未知的惊喜！”
李清清的目光缓缓扫过那一排排洁白无瑕的“鸡蛋”。
它们立在简陋的木架上，大小、色泽、触感（看起来）都一模一样。
没有任何灵气波动，也没有任何符文印记。
普通得就像……真的鸡蛋。
“挑选？”
她轻声重复，带着一丝询问。
这么多完全相同的东西，要如何挑选？
凭感觉？
修士的直觉有时确实很准。
还是说，这其中另有玄机，是她未曾察觉的考验？
她并非易冲动之人，五千极品灵石，哪怕有退款保证，也值得她谨慎。
但不知为何，这个咋咋乎乎的老板，和他这间名为“啥都有”却“啥也没有”的怪店，偏偏勾起了她沉寂已久的一丝好奇心。
尤其是在这风雨飘摇，人人自危，寻求一切可能提升实力的正魔大战时期。
她已经逛了好几家店铺，都没买到想要的东西。
张星看着李清清伸出纤纤玉指，在那些盲盒前缓缓移动，他的心跳都快蹦出嗓子眼了。
来了来了！
见证奇迹的时刻！
本店第一桶金！
他表面稳如老狗，内心早已弹幕刷屏。
选个好的！选个好的啊仙子！
千万别是‘谢谢惠顾’！
千万别是‘再来一瓶’的盖子！
我能不能翻身农奴把歌唱，全看您这一指头了！
牢统！牢统！听到请回答！
赶紧后台操作一下，给个新手大礼包行不行？！
可惜，高冷的牢统依旧毫无动静，仿佛已经宕机。
李清清的手指停在了最左边，紧挨着柜台的那一个盲盒前。
那个位置……张星嘴角抽了抽。
那是他平时趴柜台发呆时，视线最常停留的地方。
感觉天天被他的怨念和口水（并没有）浸染，都快盘出包浆来了。
“就……这个？”
张星下意识地问了一句。
李清清收回手，点了点头，声音依旧清冷：“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