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圈儿无声,莫说罗氏,秋兰和瓶儿都一劲儿地抹眼泪。
“娘,您外孙儿,潮儿,大名也拟好了,是,是夫君之前便定下,单名一个蒙字。”卿欢看了眼怀里的婴儿,刚满一个月却透着一股机灵劲。
罗氏拨开襁褓一角,潮儿听到动静,眼睛随着声音转动,虽不知他能不能看清是谁,但红润的嘴咧着,露出粉嫩的牙床。
将罗氏那颗心彻彻底底地压进了胸腔里。
……
回了别院,稍作休息,蔡芳沁前来见她。
“你失踪这件事,我责无旁贷,当时若是警惕一些,也不会叫你平白吃了这么多苦。”蔡芳沁满脸歉疚。
卿欢刚出了月子,额上覆着避风暖额,神色却没有萧索,反而更见红润。
“避不开,他们有心如此,就算我大门不出,也会想法子把我掳走,蔡娘子不要自责。”卿欢说完,便看到门外怯生生的身影。
明珠一进门,就抹眼泪,“不怪堂姐,可是沈姐姐得怪我,要不是我单独把你唤出去,那些人也寻不到机会。”
卿欢却道,“其实错不在你,这是我与杨夫人的计谋,故意被人劫走,然后一举营救那些被掳的妇人,算起来,你也是功臣。”
这话自然是骗明珠的,不然她不知要哭到什么时候。
等人都走后,明珠依旧挨着她,“沈姐姐,我方才想同沈公子说句话,却听到有人唤他温大人,原来,他竟不是沈公子。”
顿了顿,明珠笑笑。
卿欢抿唇,也不知如何与她解释。
“沈姐姐不必说安慰我的话,我应该猜到,你们这样气质讲究的人,定不是一般的商贾之家,我虽不知沈姐姐为何隐瞒身份,可定是有自己的打算,我绝不会外传。”
一直以为最天真的小娘子,没想到心思这么细腻。
卿欢叹口气,“多谢。”
晚间,戚修凛回了别院,先是去了偏院换下夹着雨雪的衣袍,简单洗漱,才来了卿欢的卧房。
潮儿睡得很熟,即便换了个陌生的环境,也很快适应,罗氏便将潮儿抱去了隔间,将卧房留给他们夫妻俩。
既已说开,两人默契地便睡在一处。
“国公爷,我有一事想请你法外施恩,是关于温……”卿欢仰着头,话说了一半,头顶阴影罩下来。
戚修凛捧着自己的心放在她面前,她还惦记着别人。
且眼下没有外人,夫妻俩独处,还唤他国公爷。
他一低头,轻易堵住一片柔软,其间芳香甜美不必说,连同来不及躲闪的舌尖也被他一并卷住。
原本还有几声喁喁低语,忽然安静下来,只剩女子细弱地喘息。
那烛火燃烧了许久,帐子里的春意才停歇下来,她已经说不出话,除却衣衫被他揉乱了,唇上也留了浓重的痕迹。
“唤我夫君,再说刚才那件事。”戚修凛声音也哑了。
粗粝的手指按着她唇瓣,那意思,若不唤,他还要继续。
卿欢只觉得素日清冷自持的男人忽然幼稚得要死,却还是顺势改了口。
“夫君,我是想说,温公子到底救了我,若他真与宋秉礼这件事有关,可否给他一些体面?”
戚修凛揽着她,大手梳理她长发,有一下没一下地揉捏她肩膀。
“便是你不说,我也给他安排好了,放心,我没那么小气性。”
说完,又低头温柔看着她。
……
温时玉写了供词之后,便被铁衣“护送”回去,且外间一直有人看护,不得与旁人接触,还安排了大夫,随时帮他看诊。
窗外落雪簌簌,他这屋内也没有点个炭盆,满室凄冷。
但好在,欢儿跟潮儿没有事,他也完成了四皇子交代的任务,将银矿这件事全部推到了宋秉礼的头上。
至于宋秉礼与十三有过天大的仇怨。
他们如何狗咬狗,就与他无关了。
这日之后,年关很快过去,京都那边快马加鞭送回了消息。
昌惠帝身边的御前副统领,也便是萧凌,亲自带着圣旨,前来宣戚修凛归京。
而此次,萧凌也带来个让人意外的消息。
“承安侯与四皇子搭上了,而且京都坊间有传,太子殿下贤明,心慈仁善,堪为国君,还有算命先生借着天象捧高太子。”萧凌虽是武将,也知晓,这种所谓的天象无异于捧杀。
戚修凛领了旨意,面色沉沉。
皇帝可以有无数个儿子,也可以有适合做帝王的储君,但当储君的风头压过帝王。
恐怕会父子间会生出罅隙。
原来暗中操作一切的人,是想尽了各种办法也要将太子从储君的位置上拉下来。
“辛苦萧将军,宫里是龙虎深潭,你自己也要多多注意。”戚修凛压低声音。
萧凌笑笑,“若不是将军提拔,我哪里有今日的成就,只是多留意一些,暗中传递几个消息,算不得什么,还有件事,月前,柳贵妃诞下的孩子被宫女捂死了,偏偏,那个宫女指认了是太子妃。”
“圣上让人杖毙了宫女,褫了太子妃的正妃之位,禁足宫内。”
戚修凛倒没想到,他离开这段时间,宫内上演了如此叹为观止的大戏。
只是不知柳贵妃这般大的牺牲,能否让陛下与皇后离了心。
……
蘅芜宫外,宫人每日都要听到柳贵妃的哭声,夹杂着唤几声麟儿。
小皇子出生后,一直很乖巧,几乎没怎么听到过哭泣,是个知晓疼惜母妃的,可惜了,还不到一岁就被人害死。
此时那殿内,柳贵妃容色苍白,手中抱着婴孩的大红撒花襁褓,从背影看,令人痛心,只走近了才瞧到她眉梢并无半丝伤怀。
红艳的唇上甚至挂着诡异的笑。
如此哭了一阵,便将襁褓丢到了地上,喝了口茶润嗓子,外间传来宫女的行礼声。
四皇子失去幼弟,特求了恩准,允他留在京都宽解母妃。
他迈步进来,神色冷然地看着做戏的母妃,“哭够了?”
眼底满是厌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