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知这个消息,他马不停蹄赶来。
还好赶上了。
“儿子奉令来此公干。”
王氏一听,内心直摇头。
说一句担心她们娘俩的话会死人啊。
这孩子怎么越活越回去了!
把当初对付自己的劲头拿出来,两人也不会是现在这个样子。
三人上完香出来。
青烟缭绕的大殿外,许砚青竟跪在功德碑前。
七窍残留的黑血被香灰盖住,倒像是抹了层阴间的胭脂,本十分俊逸的郎君此刻看着倒有三分阴郁。
秦彻的霜纹无声漫过石阶,试探性往许砚青丹田处去。
许砚青猛地抬头看向秦彻。
两人视线空中相撞。
楚昭朝五灵泉凝成细针,突然刺向他后颈要穴:“许公子倒是虔诚,只是这‘往生经’怎么念的像是傀儡咒?”
许砚青收回视线看向楚昭朝。
往日垂直腰际的鸦青长发如今绾作单螺髻,禁用素银嵌着倾羽的缠枝簪固定,褪了闺中常穿的藕荷色交领长裙,一袭艾青色素色缎褙子罩着月白中衣,袖口绣着银线莲纹。
打扮素雅低调,但从她那眼神便能看出,如今的楚三娘早已不是当初那个仰慕他的少女。
三个月前,她还是困在楚家后宅为时局忧心忡忡,接到她求助的信件时,他没有心疼,反而甚至烦恼。
还未成婚,就得顾着他们一大家子。
觉得这样的女子,对他一点帮助都没有。
所以便与母亲说了自己想退婚的想法,母亲也是极力赞成的。
不过为了留退路,倒是没有将话说的那般绝。
他是真没想到楚家转头就攀上秦家,还在那么短的时间内就交换婚书大办婚宴。
许砚青的喉结滚动,咽下舌尖泛起的铁锈味。
楚昭朝袖口的银线莲纹晃得他眼底生疼,她之前爱女红,最喜绣莲纹,尤其是并蒂莲,便是当初的太子妃也是夸过的。
后来,她也给自己绣过。
从前看他的眼里充满爱意,如今冰冷如刀。
年前提裙追马的画面,恍惚还在昨日。
“昭朝,你变了!”他碾碎指尖香灰,缓缓起身,“从前,你根本不会修炼。”
如今竟是化形境的修士。
楚昭朝的五灵泉凝成薄刃,削断他试图结印的手指:“许郎君倒是没变,还是还一边深情款款,一边杀人不眨眼。”
许砚青低笑出声。
震落冠上伪装成玉珠的蛇眼石。
那邪物滚入香炉的刹那,他腰间的螭纹佩突然炸开,三百道傀儡丝自功德碑底窜出。
傀儡丝缠住楚昭朝脚踝,许砚青眼底涌出自己都惊心的癫狂:“昭朝,你我青梅竹马,当时情势危急,我也身不由己。如今许家已经回来,不如我们...”
话音未落,霜纹已然冻住所有的傀儡丝。
秦彻的剑鞘压碎之后一颗蛇眼石:“许家五郎这是去南边一趟,染上了癔症?”
许砚青看见秦彻的长剑挑起半卷染血的账本,上面的内容让他手心沁出冷汗,只因上面记载的是许家与碧羽宗交易流民性命的铁证。
这若是落到太子殿下手中。
只怕要再刮一层皮,许家才能在京都立足。
许砚青底气有些不足,但还是道:“昭武将军,楚家就是蛇鼠两端,之前想要靠着许家,后又攀上你们秦家,焉知什么时候又会靠上旁人,现在太子正妃侧妃都死了......”
楚昭朝隔空一巴掌甩在许砚青脸上。
明明不是用手真打,可她还是嫌弃的甩了甩手:“嘴巴真臭,脸皮也厚,手都疼了!”
王氏伸手拉过楚昭朝的手。
“别理他,是我们秦家主动要与楚家结亲,他就是嫉妒秦家娶了这个好儿媳。”
秦彻不知干了什么,许砚青踉跄的跌进香灰堆中。
他从残烬中出来,身上全是焦灰。
看着好笑又狼狈。
他突然疯狂大笑:“楚昭朝,你以为秦彻能护你多久?等太子炸开秦家军的......”
秦彻的霜纹在许砚青咽喉处凝成冰锁,将他未尽的话冻成冰碴。
楚昭朝袖中五灵泉却倏地转向,缠住那卷染血的账本。
她早看出这证物边缘的朱砂印是东宫印记。
太子想要借秦家之手牵制住许家,又怕脏了自己的名声,当真是算盘珠子蹦人脸上了。
“许郎君以为太子会在意几条人命?”
她指尖轻点账本,东宫印鉴突然化作碧羽宗蛇纹。
许砚青眸子一眯,这才看清账本上被幻术遮掩的细节:每笔银钱数目都对应太子丝库的暗码。
原来许家不过是太子与碧羽宗博弈的筹码。
连那些残骸流民的罪证,都是东宫为日后清算备好的筏子。
秦彻的剑鞘压住他肩井穴:“许五郎无妨猜猜,你家长兄与南蛮巫女的私生子,此此刻是来京都认祖,还是进镇都司的诏狱?”
楚昭朝的五灵泉在这时缠住许砚青的束发冠。
冠上那颗伪装成玉珠的蛇眼石裂开,露出里面蜷缩的碧羽宗传讯蛊。
她碾碎蛊虫,毒血溅在许砚青月白锦袍上,晕开朵朵红梅:“你们许家当真是太子殿下的好狗!”
连发冠里都藏着给主子通风报信的眼线。
许砚青突然暴起,傀儡丝从指甲缝里窜出。这次缠的不是楚昭朝,而是扑向看热闹的香客。
目的嘛,自然是制造混乱,把水搅浑。
傀儡丝扑向香客的刹那,秦彻霜纹已如银色瀑布倾泻。
冰晶精准冻结每根银丝,在一妇人怀中婴孩的襁褓前半寸凝成屏障。楚昭朝的五灵泉顺势卷起三丈青幔,将惊惶人群轻柔推至廊柱后方。
许砚青便是趁着这个时候准备离开。
王氏又怎会这么轻易让这个始作俑者在眼皮子底下逃离,佛杖从手中飞出,拦住许砚青的去路。
“佛门清净之地,你还行此卑劣之举。”
许砚青看着飞来的佛杖,瞳孔剧烈收缩,傀儡丝突然回缩缠住自身,竟是要断尾求生。
当真狠毒果决。
王氏也没料到许砚青会如此,立刻收回佛杖。
许砚青离开前眼神死死盯着身着铠甲的秦彻,秦家已经不如从前,他们来日方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