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悟空压下嘴角,高声喊道:“夫君,莫不是你得罪过观音菩萨?”
观音菩萨早已不见踪影,猪刚鬣搡了孙悟空一把,低声说:“大圣,你就别演了……”
“嘘!”孙悟空急忙制止他,低声说:“观音菩萨虽走,漫天神佛却盯着福陵山。呆子快蹲下,背老孙去云栈洞。”
“大圣,老猪出了一身汗,你自己走不成吗?”
“憨货,这才几步路,你那偷奸耍滑的老毛病又犯了。”
孙悟空抬腿便是一脚,掐尖嗓子,娇媚喊道:“夫君,人家脚疼走不动路,你背我去嘛!”
猪刚鬣心头生出一股恶寒,起了一身鸡皮疙瘩,揉搓着手臂向后退了一步。
“怎么,你变心了不成?”孙悟空见猪八戒这副模样,故意凑过去,娇滴滴的说:“夫君,你倒是快些呀!”
“啊,嗯。”
猪刚鬣忍着恶心蹲下身去,孙悟空呲着牙,纵身一跃落在猪刚鬣背上。
猪刚鬣认命一般背着孙悟空继续前行,却觉得背上越来越重,脚步越来越沉。
“呆子别愣着,继续演戏。”
“咳咳……”猪八戒顿住脚步擦去汗水,扯着嗓子喊道:“姐姐,你怎越来越重了?”
“嘻嘻……”孙悟空嬉笑两声,高声骂道:“蠢货,你好好看看我是谁?”
“啊?”猪刚鬣回头望去,见孙悟空现出真身,做出一副惊骇模样,将他甩飞出去。
“你个遭瘟的猴子,竟敢耍弄老猪,吃我一耙。”
“哈哈哈……”孙悟空避开九齿钉耙,取出金箍棒迎风一幌,金箍棒变作碗口粗细。
“夫君,你这般凶做甚?我可是你的好姐姐呀!”
“我呸!谁要你做姐姐?”
虽是演戏,可猪刚鬣骂的情真意切。娶孙悟空做夫人,想想都害怕。
“弼马温,再吃我一耙。”
孙悟空抬起金箍棒,迎头一挡,笑着问:“你知晓老孙的底细,想来有些来头。你可有胆子自报家门?”
“哼,行不更名坐不改姓,我乃天蓬元帅猪刚鬣是也。蟠桃会上犯下大错,被贬下凡,这才流落到福陵山为妖。”
“原来是故人。”孙悟空做出一副惊奇模样,急声喊道:“既然是故人,那我便留你一条生路。乖乖投降,我饶你不死。”
“呸,你这诳上的弼马温,当年闯下大祸,不知带累我等多少。今日又如此欺辱我,想让我投降?做你的春秋大梦去吧!”
“哼,敬酒不吃吃罚酒,吃老孙一棒。”
耙去好似龙伸爪,棒迎浑若凤穿花。兄弟二人打成一团,你来我往,好不热闹。
“哼,破人亲事如杀人父母。”猪刚鬣骂道:“遭瘟的猴子,你好生缺德。”
“你不缺德?”孙悟空反唇相讥:“你不缺德,为何缠着高翠兰不放?好好的姑娘,名声都让你带累了。”
猪刚鬣心中苦楚,谁缠着高翠兰了?他为了避嫌,成日以这副尊容示人,若不是天意难违,他早就躲回云栈洞了。
“看招。”
二人你来我往,缠斗几十个回合,孙悟空故意露出破绽,放跑猪刚鬣。
时已至三更天,孙悟空并未纠缠,扛着金箍棒慢悠悠回到高老庄。
“天干物燥,小心火烛。”
打更声由远及近,高翠兰突然睁开眼,想起梦中看到的情景,翻身坐起掩面痛哭。
梦中那张脸,同卵二姐如今的样貌不大一样。可高翠兰知道,那位妙娥仙子就是卵二姐的前世。
抬手触碰脸颊,说起来她同那妙娥仙子有几分相像。怪不得她被恶霸强行掠走时,猪刚鬣会挺身而出,原来是她同他的故人有几分相似。
斩仙台上纵身一跃,谁能想到妙娥仙子放着神仙不做,跑到凡间陪天蓬元帅做妖?
饶是高翠兰心悦猪刚鬣,也不得不承认她不如妙娥仙子情深。二人本是情敌,可尚未谋面时,高翠兰便已败下阵来。
“呜呜……”
呜咽声引来高老夫人,她披上衣衫举着烛火,推开房门。
“好端端的,你哭什么?”
“母亲……”
高翠兰扑进高老夫人怀中,扬起头,巴掌大的脸庞挂着一串泪珠。那副可怜模样,看的高老夫人心疼不已。
“母亲,我做了一个梦,我梦到天蓬元帅和妙娥……”
太阳初升时,房中低沉的交谈声方才止住。高太公收回耳朵,哀叹一声。
“天底下竟有这般痴情的男女,唉,造化弄人啊!”
屋里,高翠兰止住哭声,一脸失落的说:“母亲,我虽心悦猪刚鬣,却不愿做拆散一对有情人的恶人。您放心,自此以后我不会再缠着他。”
“这孩子在家中做了三年长工,他是何心性,我心里有数。”高老夫人唏嘘道:“知晓他好,却不知他这般好。”
“老爷,那位雷公脸的长老想要见您。”
高太公急忙起身,开口应道:“快请长老进来。”
高翠兰翻身下榻,眉眼间透出慌乱之色,声音嘶哑:“母亲,我梳洗一番,再去见长老。”
“翠兰,你去见他作甚?”
高翠兰动作一顿,忽又坐下去,低喃道:“母亲说的对,我见他作甚?”
“翠兰,母亲知道你想再见猪刚鬣一面。”
高老夫人握住高翠兰的手,见她一副失魂落魄的模样,眼底闪过一抹心疼。虽心疼女儿,可有些话她不得不说。
“翠兰,人妖殊途,你和他在一起不会有结果。既然你决定放下他,就该断干净。拉拉扯扯的,让那卵二姐误会了,就是你的不是了。”
“母亲,女儿明白。”
孙悟空抬脚迈过门槛,拱手说道:“施主,事情有变,卵二姐和猪刚鬣的婚事办不成了。高小姐若有疑问,老孙我可为她解惑。”
孙悟空本不想来,可妹妹说若不解开高翠兰的心结,恐会耽误她后半生。既然他们已插手此事,就要管到底。
“额……”高太公犹豫片刻,开口问道:“敢问长老,到底出了何事?”
孙悟空不能透露太多,斟酌再三,委婉的说:“卵二姐的仇家寻上门来,她若露面,恐会再遭毒手。”
“啊?那,那孩子到底惹了何人?”
孙悟空露出苦笑,那些高高在上的神仙杀人,何需理由?若非说出个所以然,大概是控制卵二姐,就能钳制猪刚鬣。
“施主莫要多问,知道的越多,你们一家人越不安全。”
“好。”高太公一点就透,再一思量,问道:“猪刚鬣去了何处?”
“他在云栈洞。”孙悟空拱手说道:“还请施主转告高小姐,猪刚鬣无意冒犯,望高小姐另觅良人。”
“长老。”
高翠兰倚靠在门框上,无精打采神色憔悴,似乎是哭过,眼底布满红血丝。
“劳你转告他,翠兰祝他和卵二姐白头偕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