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红一把甩开马文的手：“行了马文，事情都闹成这样了，还有啥好劝的？我看爸这个婚早离早好。”
朱丽被马伍突如其来的离婚一说弄懵了，听见张红这么说，她整个人才回过神。
“老大媳妇，你安的是啥心啊？我和老马离婚，你能有啥好处吗？还早离早好，我看你就是个不安分的搅家精。”
朱丽骂得难听，但张红却并不在乎。
刚和马文结婚那几年，她还在许家村住，有时候干活干得不如朱丽的心意，更难听的话她也被骂过。
张红上前一步，对着被按住的朱丽开了口。
她的声音不大，却字字清晰，带着压抑已久的怨气。
“妈，平时您在家怎么闹，我们做小辈的都忍了让了。可你看看你今天干的这叫什么事？大过年的，放火烧人家的仓库，您这是要把我们全家都拖下水，让全村人都戳我们脊梁骨吗？”
“今天是许叔家的仓库没出啥事，要是你真的把人家的仓库烧了，你想过这个钱我们怎么赔吗？你想过马文以后在村里怎么做人吗？”
“我和他还有孩子要养呢，你三天两头的在家里闹，在村里闹，这个屁股我不给你擦。就算爸不和你离婚，我也要分家，从今以后咱们桥归桥路归路。”
张红的话，像最后一根稻草，彻底压垮了马文。他痛苦地捂住了脸，不再吭声。
他和张红之间是有感情的，否则也不会在结婚之后想尽办法把张红带到县里生活了。
出于一个儿子的角度，他肯定是不希望马伍和朱丽离婚。
但他同样是丈夫和父亲，张红的话虽然绝情却有道理，要是他还和朱丽这个妈拉扯不清，以后总有他吃亏的那一天。
万一她今天真的把人家的打谷机烧了，那他就得倾家荡产了。
他可以为了朱丽付出，但张红和他的两个孩子呢？
朱丽被张红的话噎得脸色一阵青一阵白，看着丈夫那决绝的眼神和村里人鄙夷愤怒的目光，她终于意识到，自己这次是真的捅破了天，众叛亲离了！
一股巨大的恐慌和后怕瞬间席卷了她的全身，她身上那股子嚣张的气焰顿时萎靡了下去，原本还红润的脸色此刻也变得灰败。
像是想要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朱丽求救似的看向二儿子。
“小斌，你是好孩子，你帮妈求求你爸，别和我离婚。要是离婚了，你和老三老四以后可咋办啊？”
听见朱丽突然叫自己的名字，马斌脸上泛起一抹苦笑。
“妈，这会儿你知道求我帮你说好话了，你去百货大楼非得试人家的衣服，结果把我给小芳买新衣服的钱赔了，害得我和小芳的婚事吹了的时候，你咋没想过我是个好孩子呢？”
“妈，我是不可能劝爸的，你自己做事从来不考虑，就不能总是想着让别人给你兜底。”
见马斌也不愿意为自己说好话，朱丽整张脸白得如同一张纸一般。
她愤恨地看向许素馨。
说来说去，怪的都是许素馨这个贱人。
要不是她和马伍说话拉拉扯扯的，她也不可能在村里和她闹，更不可能为了和她赌气，搞坏百货大楼那么贵的一件衣服。
感受到朱丽想要杀人的目光，许顺直接挡到了许素馨前面：“又不是我家素馨让你点的火，你这个疯子别想到处泼人脏水成吗？”
村长许永福看着这场闹剧，重重地叹了口气。
看着被烧毁的秸秆和熏黑的院墙，看着彻底崩溃的马家，他知道自己这次是无论如何也无法和稀泥了。
就算他为了许家村的名声想要从中说和，许素馨也不可能同意。
纵火可是大事，一不小心就要死人的！
许永富沉着脸，对扭住朱丽的两个村民挥挥手：“把人捆起来，关到大队部空屋去。明天一早，直接送县里派出所！大年三十蓄意纵火，危害公共安全，这性质太恶劣了，必须让公安来处理！”
说完，他又转身看向许家人语气带着歉意和沉重：“许叔、顺子还有素馨，实在是对不住，在我的管理下，还让村子里出了这么大的事，家里的损失你们先算好，等公安处理完朱丽，村里一定给你们家做主！”
许老头拍了拍许永富的肩膀；“这事儿咋能怪到你头上呢，谁也想不到朱丽会干这种事。”
许顺嗯了一声表示赞同，许永富虽然喜欢和稀泥，但是处理村里的事情一直很用心，今天的事怎么样都怪不到他的头上。
许素馨看着眼前的一片狼藉，听着许永富的话，心中五味杂陈。
她怎么也没想到，这个年会用这样的方式热闹一把。
好在邹星没出啥事，不然等不到天亮，她就得把朱丽这个疯子送到公安局去。
许素馨深吸一口气，牵住上完厕所回来的邹星的小手：“多谢村长了，要不是你组织大伙救火，这火还不知道要烧到啥会儿呢，一切都以公安的处理为准。”
见许家人这么通情达理，许永富长出了一口气，点了几个人晚上在大队部看着朱丽，就让其他人赶紧回家休息去了。
大年初一，是个大晴天。
阳光透过糊着旧报纸的窗户格子，在床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许家的院子里，还能闻到淡淡的烟火气和焦糊味，这味道在向所有人提醒着昨夜那场惊心动魄的闹剧。
许素馨睡了个懒觉，昨晚救火的时候她一直冲在最前面，邹星拖住朱丽的时候她又被吓了一跳。
紧绷的神经松懈下来，疲惫感便如潮水般涌上。
直到院子里传来孩子们压低声音的嬉闹和大人走动收拾的声响，她才悠悠转醒。
揉了揉有些发胀的太阳穴，许素馨披上棉袄起身。
推开房门，清冷的空气夹杂着煮饺子的香气扑面而来。
院子里，许老头正拿着大扫帚，仔细地清扫着昨夜飘进院子里面的那些黑灰。
许老太和宋春兰正在灶房忙碌，许志萍和蕙兰带着小北小南，还有昨晚立了大功的邹星，在院子的角落里用炭条画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