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隐压根不信柳氏那套说辞,姜雪敢骗娘家人,一方面或许是秦度对她的打骂,她被逼得没法子,另一方面也是她就存了这样的心思。
可看柳氏极力为她开脱的模样,只能说终归是亲母女,哪里是说断就能断的。
“上回闹那一闹,二妹妹一家子都成了盛京贵人们茶余饭后的谈资,连侯爷都被人问及此事,回来同我发了好大一通脾气,母亲还是饶了我吧。”
说着,姜隐眼皮微抬,端起茶盏,茶盖一划一划撇着浮沫:“母亲和父亲总不愿见我哪日惹恼了侯爷,被他一纸休书送回姜府吧。到时候,谁都落不得好。”
“可……”柳氏眉头紧蹙,眉间聚出一个深深的川字,“可终究也不能不管她吧,即使咱们嘴上说着与她不再往来,外人终究将我们视作一家的。”
姜隐侧过身去不搭理,一副油盐不进的模样。
话虽如此,但只要她与他们少些往来,外人也不能硬将秦家与他们侯府拉扯上,只不过是柳氏他们不肯让她撇清关系罢了。
“罢了,不说这些了,我今日过来,主要还是来看你的,既然你病好了,两日后是你祖母的忌日,你总该回家一趟吧。”柳氏见她不肯接话,只好换了话题。
经得柳氏提醒,姜隐才想起来,姜家祖母的生祭确定快到了,好歹祖母在世时,是姜府唯一真心护着她的人,只可惜老人家前半生日子过得清苦,落下了病根,即便后来姜海当了官,她也没过多久好日子。
“母亲放心,我自然会回去。”
就算只是为了祖母的这份恩情,她也该回去上炷香的,更何况如此一来,她便有机会见姜悦了。
待余佑安回来,姜隐便同他提了两日后回姜府之事,余佑安虽同意,但与她约定,须等他回府后一同过去。
换作平日,余佑安或许会允她先行,如今她有了身孕,她自个儿也小心为上,自然同意他的要求。
那日是个大晴天,风虽夹带着寒意,但日头照在人身上,还是暖暖的。
姜隐里着大红锦缎狐毛大氅,手捧着红色织金绒锦袋子套着的手炉,在余佑安和芳云一左一右的搀扶下,提步上了马车。
余佑安紧随其后,进了马车内,而后将人搂在怀里,紧紧拥着,生怕颠着她。
见他这般如临大敌的模样,姜隐无语至极,却也没有开口取笑,而是享受着他的细致照顾。
马车到姜府门前停下,姜隐在余佑安的搀扶下,慢慢走进了姜府,将绕过照壁,便见姜海和柳氏迎上前来。
“侯爷!”
“岳父大人。”
两人相互见了礼,随即一行人便去了祠堂,一踏入院门,便看到秦度与姜雪站于院内。
两人见了一行人过来,齐齐见礼,姜隐视若不见,余佑安只瞟了他们夫妻一眼,便挪开了视线,径直领头进了祠堂。
祭祀自有一套流程,余佑安时刻关注着姜隐,生怕有个什么闪失,频频侧目,以至于让姜海和柳氏以为余佑安是看到二女儿一家而心生不悦。
待礼毕,姜海邀余佑安去书房坐坐,柳氏正要开口让姜隐去自个儿的院里,没想到她先开了口:“昨晚没歇好,我去小憩片刻。”
说罢话,也不管柳氏和姜雪他们是何反应,径直由芳云扶着,带着翠儿往西跨院去了。
一进了西跨院,便觉得冷冷清清的,里头应该有人打扫过,不见灰尘,姜隐看了一圈,径直走到了一旁的软榻躺下,她寻思着先养养神,再让翠儿去把姜悦找来。
翠儿去小厨房烧了水,刚放下茶盏,就听到姜隐道:“翠儿,你想法子让姜悦过来一趟,悄悄的,别让府里人瞧见。”
“嗳。”翠儿应了一声,匆匆离开了西跨院,只是走了没一会儿,又着急忙慌地回来了。
“少夫人,二姑娘和三姑娘在院子里吵起来了。”
姜隐皱眉,暗道这算是什么事儿,往日姜悦甚少出自己的院子,今日怎么如此凑巧,与姜雪撞上了。
她坐起身,芳云上前,接住了她抬起手。
“走,去瞧瞧。”她一手撑着软榻,借力起身,接过翠儿递过来的手炉,披上大氅,出了屋子。
二人争执之处就在西跨院附近,姜隐猜测这两姐妹怕是都打算来找自己的,所以才不期而遇地撞上了。
还未走到近前看到人影,她倒是先听到了两人的声音:“姜悦,没想到竟然是你,是你害了我。”
“呸,是你自己嫌弃余侯克妻之名,嫌弃他年纪大,是个粗人不知疼人,是你相中了秦度,被他的甜言蜜语所诱,是你自己向他献了身子,如今却来怪我。”
姜悦也不见惧意,仰头反驳着。
“你……”姜雪气结,颤着手指着她,“若不是你,秦度怎会缠上我,我自然也不会陷入他的计谋之中。”
如今再想来,姜雪悔不当初,以为秦度比自己年长三岁,两人年貌相当,他又是探花郎,前途光明。虽说家中清贫,但读书人定是有礼有节,他顾及自己的身份,也会以礼相待。
初时也确实如此,可待她珠胎暗结,秦度便像变了个人似的,变得冷漠,对她的话爱塔还理,到了后来更是对她动辄打骂,没想到一切的源头竟是姜悦。
原本,她或许至死都不会发现这事,哪里想到她独自躲在此处,寻思着去寻姜隐该说些什么话缓和关系,正巧听到姜悦和丫头两人在此说话。
从二人的只言片语中,她拼凑出了自己与秦度这段“好姻缘”的缘来,气得她恨不得立刻掐死姜悦。
而姜悦在看到姜雪从树丛后跳出来时,恨不得咬断自己的舌头。
她辛苦隐瞒了这么久的事情,却因为一时松懈漏了口风。她去寻姜隐,途中不过是想与丫头商量一下说辞,无意中将那事说了出来,哪晓得就是这么凑巧,被姜雪听了去。
“是吗,你扪心自问,便是没有秦度,你当时也愿嫁余侯?”姜悦冷笑说着。
姜雪语滞,她当时自然是不愿的,但或许父亲和母亲再劝劝,她就会同意呢,谁知道呢。
“我自然会愿意的。”姜雪不服输,扬着脖子说着,只是语气中带了丝自己都没有察觉的不确定。
“你不会。”姜悦嘲讽地笑着,“你只会继续闹着母亲为你寻其他合适的夫婿人选,余侯从不在你的夫婿人选之中。”
姜悦的话,像是揭开了她的遮羞布一般,令她气恼,她粗喘着气,扬手便要给姜悦一巴掌,没想到却被人死死扣住了手腕。
“你要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