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臣佐使乱配伍 十八反里藏玄霜
莫道岐黄无刀剑 药香深处隐寒芒
杏林深处的暗流
万历年间,苏州阊门外有“济世堂”,悬壶老医陈景元以“九蒸九晒熟地黄”闻名江南。某日,一妇人携药方求诊,陈医师瞥见方中“附子三钱,甘草五钱”,忽冷笑掷方于地:“此方暗合十八反,岂非杀人不用刀?”妇人惶然离去,却不知自己刚逃过一劫——那张药方,实是江湖术士布下的迷雾阵。
术士在方中埋设三重杀机:
其一:以“制附子”混淆“生附子”(毒性相差二十倍)
其二:将“炙甘草”改为“蜜甘草”(改变药性相杀关系)
其三:药引“童便一盏”实为乌头酒(加剧附子毒性)
这般手段,比《金匮要略》中的“相反相畏”更阴毒,正如《雷公炮炙论》所言:“制药不依方,疗疾反为殃”。
本草迷雾三重奏
1. 君臣乱局
某药商炮制“安宫牛黄丸”时:
君药牛黄掺入骆驼黄(价差十倍而形似)
臣药犀角以水牛角染色替代(《本草衍义》明禁此法)
佐使药珍珠竟用贝壳粉裹蜡丸(《海药本草》称“珠无光为死魄”)
更险恶的是在蜡壳刻“御制”二字,效法《太平惠民和剂局方》官版形制。病人吞咽时,蜡丸入腹方融,死无对证。
2. 炮制迷踪
江湖派独创“阴阳炮制法”:
阳法示人:取当归以竹刀切、铜锅炒(《本草蒙筌》古法)
阴法实操:用铁刀剁、铅锅熬(致药性酸涩)
更在晒药时覆以浸过明矾的纱帐(加速变色伪充陈药)
这般“阴阳手”,连《炮炙大法》都未曾记载。正如陶弘景在《本草经集注》中警示:“采药有时,制药有度,失其时则性不全,非其制则功不显”。
3. 方剂幻戏
最精妙者当属“移花接木方”:
方名取《千金方》名方“温脾汤”
剂量暗合《伤寒论》桂枝汤比例
实则将“大黄”换作“土大黄”(《图经本草》称其“形似而效非”)
病家按方抓药,初服似有缓效,实为土大黄致泻的假象。待真病发作时,医者早已遁走他乡,留下“病入膏肓”的断语。
破雾三鉴
绍兴名医张介宾曾破此类迷局,其法暗合《黄帝内经》“治病必求于本”:
1. 察形:真牛黄断面层纹如树轮,伪品则如碎米(《本草纲目》载“牛黄层叠,投水中透黄”)
2. 辨味:取黄连以舌尝,真者苦后回甘,伪品涩如嚼蜡(《本草乘雅半偈》云“连味至苦,而性至和”)
3. 验效:令患者嚼甘草片,真品生津止渴,蜜制者反增渴意(《汤液本草》谓“甘草和诸药,解百毒”)
某次识破“人参再造丸”骗局,张介宾当街剖开药丸,露出内裹的桔梗根,冷笑道:“《药性赋》云‘人参补气,桔梗亦补气’,然补胸中气与补元气,岂可等同?”
毒与药的罗生门
最险恶的迷雾,往往披着救命外衣。明末某太医为控制权贵,特制“延年丹”:
以朱砂为衣(示人以“丹道至宝”)
内裹砒霜提纯的“砒霜霜”(毒性缓释)
用蜂蜜调和(掩盖金属味)
服药者初觉精神焕发,三月后却指甲发黑。太医便称“此乃排毒之兆”,更引《周易参同契》“金砂入五内,雾散若风雨”为证。直到某尚书暴毙,其子察验药渣,发现炼丹炉底刻着《抱朴子》残句:“金不可作,世不可度”——原是前人警示,反成害人工具。
本草真谛在人心
破解本草迷雾的密钥,不在《证类本草》的万千条目,而在《大医精诚》的八字真言:“见彼苦恼,若己有之”。
李时珍尝百草,三十年修书只为破前人之谬
孙思邈拒制“五石散”,宁守青蒿也不媚权贵
傅山行医,遇贫者以萝卜代人参,直言“心诚则药真”
正如《神农本草经》开篇所言:“上药养命,中药养性,下药治病”。真正的良医,从不在君臣佐使间故弄玄虚,而是如《针灸甲乙经》所述:“知标本者,万举万当”——标本既明,何来迷雾?
用药如用兵 医法如兵法
——徐大椿《医学源流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