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清梦慢悠悠的起身,不慌不忙的打理着衣裳。暖风轻抚,吹乱了他的长发,几缕发丝不安分的落到额上,挡到眼前。
束好衣襟,他又拢了拢头发,这才侧目去看疼到掉眼泪的家伙,轻嗤一声冷冷的说道:“这是为师教你的第一课——认清自己的身份,摆正自己的位置。”
“无用的心思收一收,多余的事情不要做,不然会吃大亏的。”
“呜呜呜……”
凤星河呜咽着说不出话来,疼的不住的跺脚。他的嘴唇已经没有知觉了,火烧火燎的,轻轻的摸一下,手上粘的全是血。
他到这会儿都没反应过来到底发生了什么。
方才刚刚亲到大美人,不对,都不能算是亲。四片嘴唇刚一贴上,他就感觉好像掉进了火堆里。身下很烫,但还不至于烫伤。嘴巴就倒霉了,亲上的那两片软肉就像是块烧的透透的烙铁。
呜呜呜……好疼啊!
“啧啧~!最勇猛的男儿怎么哭了?”
林清梦没想到他会哭,上前两步,掐着凤星河的下巴仔细打量着他的伤口。凤星河本来就疼,哪里能老实的让他看,扭着脑袋,挥舞着手臂就要拍掉他的手掌。
林清梦轻喝一声:“我看看!别乱动,不然要破相了。”
两片薄唇上的皮已经烫没了,燎起了大片水泡,往外渗着血,嘴巴肿的跟两根小腊肠似的。
凤星河不敢动了,他才不要破相!眼角还在啪嗒啪嗒的掉眼泪,双手不停的扇风。嘴巴根本不敢做大动作,“啊啊啊”个没完,嘴角还有口水往下滴。
林清梦“噗呲”一声乐了出来,眉毛都笑弯了。对上凤星河泪汪汪又饱含怨气的眼睛,他才稍微收敛了一点,低头轻轻吹了几下,柔声笑道:“没事,只是烫到了而已。别哭了,娇气的小殿下。”
“为师那里有专治烫伤的药膏,是执明神君给配的,保证不留疤痕。”
绝美的脸庞近在咫尺,眼泪倏的就止住了,凤星河愣愣的看着他,手指点着唇角,口齿不清的说道:“吹吹,再吹吹。”
林清梦轻轻叹息一声,本是想着小惩大诫,没料到小殿下的皮肤这么嫩,好悬给烫熟了。于是抬着他的下巴又吹了吹。
凤星河突然踮脚,“啵”的一口亲在他的嘴上,连血带着口水都粘到了他的双唇上。
“嘶……”
这么撞一下,凤星河自己疼的直抽抽,但是亲到了美人也算值得。而且那嘴唇软软嫩嫩的,一点儿都不烫,刚才定是着了他的道。
果然是妖孽,心眼子可真多。
林清梦双眼蓦的睁大,呆愣了一瞬。随即放开凤星河,用拇指指肚蹭了下嘴唇,又垂眸看了眼粘到血迹的手指,神色晦暗不明。
他倒是没说什么,转身就要离开,“走吧,回去了。”
凤星河一把扯住他的胳膊,嘶嘶的抽气,“本殿下住、住你屋里,嘶……”
林清梦心里觉得好笑,回头看了看他。小殿下一说话鼻子眼睛都皱在了一起,嘴角还在滴口水,真是个傻小子。“可以,你要么自己做张床,要么直接打地铺,随你的便。”
凤星河一瘸一拐的往回走,手指轻轻的搭在嘴边,斯哈斯哈个不停。好疼好疼!为了追求大美人,本殿下还真是什么罪都遭了,这辈子也没受过这么重的伤。
还做个劳什子的床,费那个劲干嘛。本殿下先打几天地铺,早晚要滚到你的床上去。
他没有随着林清梦回半山腰,而是直接御剑下山了。
见到主子,小唐子立刻迎了上去。再一见他那两片香肠嘴,扬着尖锐的嗓音就喊了起来,“哎呦,我的殿下,您这是怎么的了?”
凤星河恶狠狠的瞪了他一眼,一言不发的从行李里挑拣了两张厚实的虎皮,再抱上一床锦被,两套换洗的衣裳。最后扬了好几口箱子一通翻找,终于找到了一顶做工精美的红莲玉冠。
那红莲雕刻的栩栩如生,花瓣上的脉络清晰可见,似乎还带着剔透的水珠。透白的美玉几近无瑕,只在花瓣的尖端带着些淡淡的粉色,里面夹了些矿质,反倒显得莲花无比生动。
他瞧见林清梦的第一眼,就觉得这个发冠适合他。
凤星河找到了东西,心情也好了起来,在一众随从惊诧的目光中原路返回,如愿以偿的住进了林清梦的屋子。
骄纵的小殿下开启了打地铺的新生活。
他也算是说到做到,每日伺候林清梦的起居,从擦地到洗衣,从更衣到梳头,样样不落。虽说做的不好,地擦的不干不净,衣裳也都洗破了,但是他都认真的做了。
凤星河起初只会扎坠马髻,也就是头发都拢到脑瓜顶,随便那么一扎也就行了。像林清梦头上那种半束、还要盘起来的发髻,他只见过,没梳过。
因此,林清梦的发髻开始几日是乱七八糟的,后来是七扭八歪的,大概过了半个月,才算是勉强能看。
凤星河悄悄的扔了那顶竹节盘错的发冠,为他戴上了红莲玉冠,心中暗喜,戴了本殿下的饰品,那就是本殿下的人了。
白日里,林清梦会带着长明、长欢去北坡修炼,传授他们术法。凤星河只跟着去了一日。一来那些术法都是火系的,他完全不感兴趣,二来也太简单了,毫无挑战。
林清梦在授课之余,也认真的琢磨了些木系的术法,从御雷到御风。只不过理论大于实践,他毕竟是火系仙君,使用木系功法也是大姑娘上花轿——头一遭。
可凤星河根本就不是冲这个来的,说实话,他也完全没瞧得上林清梦的能耐。那些术法他听一遍就会了,使出来的比美人师尊示范的还要强劲,倒是生出来一种陪他玩玩的感觉。
林清梦自然晓得他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只要他消停安分些便好,术法修炼什么的也并不强求。
小唐子带着人在山脚搭了营帐,凤星河闲着没事儿就去转转,要么喝杯好酒打打牙祭;要么闭着眼睛倒在榻子上,享受随从们的捶肩按腿。
等到日落前再带着好吃的零嘴、新奇的小玩意赶回小木屋,变着法的哄他的美人师尊。没几天他就发现了,林清梦喜欢吃甜食,一吃眼睛就会眯起来,算是很好哄了。
哄高兴了,他就上手调戏一番,然后再被整治。打是亲骂是爱,而且美人下手并不狠。要是摸摸小手,最多也就是烧烧他,若是摸了脸蛋,也不过罚跪一个时辰罢了。
如是又过了几日,凤星河嘴巴上的伤彻底好利索了。神君给的果然是好药,烫的那么严重,痊愈后竟然不留一点儿痕迹。
不知不觉中,他在招摇山上已经待了一个整月。按说时间不算短了,可他和两个师兄甚至没怎么见过面,所有心思都用在了美人师尊身上。
这天夜里,凤星河如往常一般把虎皮摊开铺到床边,等林清梦上床安置了,他便熄了油灯,卷着被子也躺了下来。
月光如水,透过半开的窗子倾泻进来,照到地上、投到床上。
凤星河鬼使神差的坐了起来,双手搭在床沿上,身子倚靠在床边,目不转睛的盯着林清梦。床上的美人双目轻阖,呼吸均匀,可是长长的睫毛却在微微颤动。
原来是在装睡啊……
“师尊……”
“你睡了么?”
月下的睡美人并没有理他。
凤星河抬起屁股,往前欠了欠身子,跪着往前挪动,胳膊肘撑在床上,近距离的打量着。
距离近到,他的脸颊可以感受得到林清梦的呼吸。
“师尊,你真美……”
凤星河抬起手,轻轻的抚摸上美人的脸颊,细腻光滑的触感简直让他欲罢不能。
美人师尊明知道我的心思,却还愿意把我留在这里,现在还装睡。或多或少,对我也是有点儿意思的吧?
凤星河跪直了身体,喉结滚动,轻声呢喃道:“我喜欢你,你跟我回凤来好不好?”说完便对着红唇吻了上去。
林清梦忽的睁开眼睛,一把推开他坐了起来,沉着脸冷声轻斥,“混账!去门口跪着,日出才准起来!”
凤星河伸出舌尖勾了勾嘴唇,暧昧的浅笑,“真甜。”说完屁颠颠的跑到门口,扑通一声跪了下去,“你快睡吧,我保准跪到天亮。”
翌日清晨,他照常伺候林清梦洗漱更衣,利落的为他束发,目送他带着师兄们往北坡而去。
等人走远了,凤星河一反常态,既没有打理屋子,也没有下山,而是寻了一条迂回的路线直奔栖吾峰。哪怕林清梦三令五申的强调过不准去那里,也没能困住他的脚步。
脸上有伤的时候,他还能控制住不去。现在伤好了,他必须得去看看,到底是什么人霸占着陵光神殿,而大美人这个招摇山真正的主人反倒要屈居在小破屋里。
神殿里的修士不少,他们都听说了,林清梦此番收了个皇子做徒弟。见凤星河衣着贵重,神情倨傲,倒是没人拦他,反而有人小跑着往内殿而去。
凤星河甩着高束的垂马髻,手里摇着玉佩,一路畅通无阻的到了大殿。也见到了身穿灰色长衫,面容慈祥的姬牧臣。
他觉得这个站在大殿中央的老头莫名眼熟。于是拧着眉毛,摩挲着下巴,围着姬牧臣转着圈的打量,一时又想不起来,“你是何人?为何霸占美人师尊的神殿?本殿下是不是在哪里见过你?”
“老夫还道是谁,原来是九殿下。”
姬牧臣随着凤星河的步调转身,一直保持着和他面对面,端的是一副慈爱长者的模样,“老夫是赤阳宗姬牧臣,和尊师、我是说和缘谷真人是至交。”
“我们在紫霄观见过很多次了,只不过殿下贵人多忘事,不记得老夫也不奇怪。”
“是吗?我怎么想不起来呢?”
“缘谷兄前两日还与我抱怨,说你本该去岐山……”
姬牧臣伸出一根手指点着他,一副拿你没办法的表情,“他为此还得罪了梓恒仙君,好一通赔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