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轻瓷神色微怔。
“你要杀了你父皇？”
她不是没想过这个可能，可从萧允嘴里直接说出来，还是有些令人心惊。
嘉明帝为了对付她，不惜以万千百姓的性命做局，他死不足惜，可若让人知道萧允竟然杀亲父，想必难堵悠悠众口。
“放心，我不会亲自动手，而且他不能现在死。”
萧允目光灼灼地看着宋轻瓷，漆黑的瞳孔里闪烁着暗火，像是要把人烧焦。
“他若死了，所有的皇子公主都得守孝三年才能嫁娶，我和珏儿都等不了。”
“他应该也不忍心马上死，毕竟，他死了，他挚爱的庄妃也活不了了。”
宋轻瓷被他盯得面上发烫，有些不自在地移开了目光。
“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萧允点头：“我知道。”
他话锋一转：“你觉得贺松临，不，拓跋清这人如何？”
宋轻瓷虽有些意外他话锋转得快，但还是回想了一下这几日的相处，认清地说道。
“挺好，有勇有谋，能屈能伸，仁义善良，性格温和，长得也不错，是个不错的男子。”
她每说一句，萧允的脸色就黯一分，眼里也寒芒闪动，片刻后才又露出笑容，只是笑容并不达眼底。
“你觉得他和珏儿般配吗？”
宋轻瓷很是意外：“你想将婉宁公主嫁给他？”
拓跋清再优秀，也是他国皇子，北渭位于大周西北部，以游牧为生，没有大周富庶，萧允舍得送萧珏过去受苦吗？
萧允说道：“他此次来大周，就是为和亲而来。”
“他是现在最受北渭王宠爱的皇子，也很有可能是北渭下一任君主，现在的皇室公主中，只有珏儿的身份配得上他。”
宋轻瓷面带狐疑：“可是，公主会答应吗？”
萧允面色淡淡：“这是她作为一国公主的职责，容不得她不答应。”
她性子太倔，也太目中无人，留在大周，他会有收拾不完的烂摊子。
他还只是不受宠的太子时，她便敢草菅人命，他若当了皇帝，以她的脾性，只会给他制造更多麻烦。
更何况，宋轻瓷迟早要入宫，他不觉得萧珏能接受她。
宋轻瓷仍有几分疑虑。
“听说北渭气候苦寒，你舍得送她去吃这个苦吗？”
这点萧允倒是毫不担心。
“她幼时在冷宫里，冬日也要穿单衣吃冷饭，不也过来了。”
宋轻瓷没想到萧允会这般决绝。
他之前那般纵着她，现在忽然就要将她送去和亲，转变也未免太快了。
萧允忽然伸出手，挑起宋轻瓷的下巴，迫得她不得不抬眸与他相对。
“轻瓷，你既不喜欢她，我就将她送走。往后，在这个宫里，没人敢对你不敬。”
宋轻瓷身体微僵。
萧允这么做，是为了她吗？
她轻启红唇，问出了在心里萦绕许久的问题。
“为什么，会对我这么上心？”
她自认和萧允之间，从未有越过雷池之举，她也没给他释放过任何动心的信号。
可他却像是中了蛊了一般，莫名对她上了心。
萧允的手指轻轻摩挲着宋轻瓷的下巴，目光却一瞬也没有离开她。
很好，她终于问出这个问题了。
“也许，因为你是第一个，愿意无条件救我的人吧。”
他父皇看重他，是因为看到了他的能力；他母后妹妹看重他，是因为需要靠他维持尊贵的地位。
他的下属看重他，是因为需要通过他谋求前途。
只有宋轻瓷，在对他一无所知时，仍愿意出手救他。
宋轻瓷有些茫然：“只是因为这样吗？”
萧允没有直接回答他的问题，转了话题。
“拓跋清刚刚和我说，想要求娶你。”
宋轻瓷眉头也微不可察地蹙了蹙。
“你答应了吗？”
萧允轻叹了一声：“我怎么可能会答应。”
“知道他为何会对你动心吗？因为你救了他。”
“一个身处绝境的人，一点小恩惠就能打动他，更别说是救恩之恩。”
“轻瓷，以后，别随便救人了，尤其是男人。”
萧允摸了摸宋轻瓷的头，发现她的头发已经干了，低头在她额间印下一吻。
“我知道你还未对我动心，没关系，我有的是时间等你。”
他说完，又叮嘱她好好休息，便转身离开了。
隔日，萧允召回京平疫的镇远大将军便带着大军，抵达了京城，开始负责京中安防。
在军队的帮助下，城内城外的疫民都拿到了药材，京中也解除了戒严，街上也开始出现人声。
又过了几日，疫情很快平稳，涉事的相关人员也全部受到了处罚。
北渭使团进京的消息，也传遍了京城。
拓跋清为了避免被刺杀，半途就偷偷离开了使团，带着几个亲卫先行赶来京城。
只是即将到京城时，卷入了疫情事件，随身的亲卫全死了，反倒是被他们甩在后面的使团大部队无一受伤，顺利进京。
拓跋清在别院住了两日，就和使团会合了。
萧允从礼部抽调了不少人接待北渭使团，并举办了盛大的接见晚宴。
嘉明帝都撑着病体，参加了晚宴，皇后，庄妃陪侍在侧。
宋轻瓷原不想去，但在萧允的再三要求下，还是盛装出席了。
萧允把她的位置安排在婉宁公主旁边。
众朝臣及其家眷都知道，宋轻瓷是萧允的救命恩人，又助他除掉了端王和宁王，倒也没人质疑。
只有萧珏，在看到盛装打扮的宋轻瓷后，恶狠狠地瞪了她一眼。
宋轻瓷看着她趾高气扬，不可一世的模样，在心里叹了口气，看来她还不知道要和亲之事。
也是，她是萧允亲妹，素来受宠，现在和萧允又站到了一条船上，自然不会往和亲去想。
即便要和亲，也是庄妃所出的宜宁公主去。
宋轻瓷抬头，看向嘉明帝身侧坐着的庄妃。
说实话，这还是她第一次看到庄妃。
她入宫虽有段时间，但一直待在东宫，并不常在后宫走动，只去皇后的凤仪宫几次，那几次都未见到庄妃。
从长相来看，庄妃确实生得极好，瓜子脸，柳叶眉，身姿妖娆，看起来妩媚多情，又和嘉明帝是青梅竹马，怪不得能受他宠爱多年。
只是她现在状态明显不太好，即便盛装打扮，也掩不去她眉间的愁绪和脸上的憔悴。
毕竟，她母家被贬为庶民，流放岭南，子孙不得入朝为官；她本人也要在嘉明帝死后，为他陪葬；她的女儿还可能要去北渭和亲。
这样凄惨的下场，没几个人不愁的。
宋轻瓷又看向右侧坐着的宜宁公主，她长相有几分随庄妃，妩媚又有风情，只是担心自己要去和亲，所以脸色异常苍白，眉宇也紧紧蹙在一起。
萧珏一抬头，便看到上座的萧允在打量宋轻瓷，便朝她看去，发现她在打量宜宁公主，眼里流露出几分同情，不由冷笑一声。
“你既这么同情她，不若替她去北渭和亲吧。北渭民风彪悍，想必能容下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