钦敏郡主垂着眼睫,悄无声息地退回席位。
下一瞬,便听许辙扬声启奏:“陛下!臣等查证得知,案发前几日,吴浩曾亲自到苏崇岳府中,求他为吴启振说情。二人当场争执起来,府中诸多仆役均可作证。”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殿内众人惊疑的面容,“下官推测,吴浩手中必有苏崇岳的把柄,逼他营救吴启振。待吴启振被判斩首,苏崇岳恐吴浩狗急跳墙吐露秘密,才先下杀手。”
孟贵妃指尖一颤:“把柄?什么样的秘密能让苏大人这么忌惮?”
景帝冷笑一声,指节叩击着龙椅扶手,声线冰寒:“吴启振犯下滔天大罪,吴浩竟敢强求苏崇岳插手,倒是有些底气。朕倒要听听,他这底气从何而来?”
帝王话音里的寒意让满殿文武噤若寒蝉。
许辙躬身道:“陛下,臣此前审问苏崇岳,他死活不认与吴浩中毒一案有关。但吴府下人供述,吴浩中毒时曾大喊大叫,称苏崇岳与当年苏崇漓的‘意外’脱不了干系!”
此言一出,朝堂瞬间哗然!
大家只知道苏崇岳和吴府向来不和,却没想到还牵扯出这么一桩旧事!
“你是说……苏崇漓大人?”景帝眯起眼,语气难辨喜怒。
许辙垂首应是。
景帝脸色沉了下来———上月骑射大会上,他见过苏欢姐弟几人,那番情景至今历历在目。
孟贵妃想了想,凑近低声说:“皇上,臣妾记得苏崇漓大人是离开帝京后被流匪劫杀的,连夫人和长子都没幸免?当初不是定了是意外吗,难道……”
大臣们交头接耳,疑窦丛生。
“苏崇漓的死真和苏崇岳有关?可他们是亲兄弟啊!”
“不至于吧?当年苏崇岳还是靠苏崇漓才调进帝京的,怎么能做这种忘恩负义的事?”
“人心隔肚皮呢!再说苏崇漓被贬的时候大冬天走官道,怎么就那么巧遇上悍匪?一般匪寇劫财就行了,何必灭口?”
队列中的楚萧听得心急如焚。
再让许辙这般编排下去,苏崇岳怕是要被这盆脏水泼得永无翻身之日!
“陛下!”他猛地出列,声线在空旷的大殿中格外清晰。
楚昊惊得脸色铁青,蹭地站起:“陛下,犬子管教无方,扰了圣听,老臣这就带他回去闭门思过!”
景帝却抬手制止:“楚爱卿稍安,这小子的性子朕清楚。既然敢为苏崇岳求情,想必有凭据,且听他说个明白。”
这话如惊雷劈在楚萧头顶,他瞬间清醒大半———
凭据?他哪有什么证据!
不过是见苏黛霜哭得凄惨,想赶紧救苏崇岳出来,一时冲动才脱口而出!
如今话已出口,他进退维谷,额角冷汗涔涔而下。
金銮殿内落针可闻,满朝目光皆聚焦在他身上。
楚萧搜肠刮肚,半晌才憋出一句,声线没了先前的底气:“陛下,其、其实我没……”
“萧公子,别慌。”始终冷眼旁观的琪王忽得开口,语气从容,“若你知晓内情,尽管如实道来,父皇圣明,自会还苏大人公道。”
楚萧一愣,抬眼望见琪王不着痕迹的颔首,顿时心下稍定———
对啊!苏崇岳是琪王的人!这几年他步步高升,背后少不了琪王照拂,如今出事,琪王岂会坐视不理?
想通这层,楚萧的紧张劲瞬间没了。他拱手朗声道:“皇上,臣虽无直接证据证明苏大人清白,但此事处处透着蹊跷。许大人如今所言不过是推测,并非实证吧?”
许辙目视前方,面无表情,恍若未闻。
楚萧接着道:“苏大人好歹是刑部尚书尚书,许大人当众将人带走关押,未免太草率了。若日后查明苏大人无罪,又该如何向百官交代?这岂不是拿国法当儿戏?”
许辙闻言嗤笑一声:“楚公子哪来的底气?案子尚未定谳,你就断定苏崇岳无罪?”
“我当然———”
“萧儿!”楚昊厉声打断,脸色铁青。
楚萧心里咯噔一下,将后半句咽了回去,茫然回望父亲。
不过是替苏崇岳说两句,父亲为何如此激动?
未及细想,右前方传来一道清冽如冰的嗓音:“想不到楚公子竟有未卜先知之能,苏崇岳的案子尚在查办,你便断定他能脱身。”
魏刈薄唇微勾,似笑非笑地看向他,“不如请楚公子也替本世子算一算——前几日在苍梧山,是何人派杀手取本世子性命?”
话音落下,大殿死寂。
众人惊愕万分,楚萧更是如遭雷击———他万万没料到,魏刈竟会突然抛出这桩事!
他强装镇定,额头冷汗直冒:“世子说笑了,我如何知晓此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