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奚老太君莫非是太高兴了,故意说了反话?”
林棠棠打断了奚氏,笑着走到李国公夫人面前,“夫人,李公子年少有才,上次在狩猎大会上的表现,得到了陛下的首肯,奚老太太肯定是想说他不显水不露山,为人低调又有实力。”
她看了一眼案桌上的燃烧的香。
只待最后一点烧完。
“你是何人!”
奚氏眼睛看不见,只循着声音将头偏向一侧,“老国公的牌位在此,容不得你放肆!”
李国公连忙哄道,“母亲,这位是将军府的嫡女,也是陛下亲自封赏的乡君,是今日参加宴会的客人。今天是国公府大喜的日子,您有什么祝福的话,稍后再说。”
众目睽睽之下,他不能当众捂住奚氏的嘴,他示意下人将奚氏推走。
“弟弟,怎么,母亲连说话的权力都没有了吗?”
李国公的姐姐李凄一下子站起来,走到奚氏面前,推开下人。
“姐姐。”李国公面对长姐,态度还算恭敬,“母亲今日看起来有些不适,休息一下更为稳妥。”
“母亲想什么时候说,就什么时候说。你别忘了,母亲虽然常年深居简出,但她依旧是整个国公府最尊贵的女人。”
母女俩一改往日顺从的模样。
李国公看出来了,今日母亲与姐姐是一起来搅局的,他面色一沉,警告意味明显,“有什么话,等宴会结束后再说。”
奚氏嘴角却露出了一抹笑容,“不错,我就要现在说。李均不配,他是野……”
众人都在等着吃瓜,勋贵人家的家私,十分有诱惑力;
李均心中紧张,一个巨大的风暴围绕自己展开,但他却不知道详情;
李国公夫人一手紧紧握住帕子,一手紧紧抓住李均的衣袖;
宝珠郡主一脸狐疑,生怕与李均的婚事被毁;
李嬷嬷与李国公想不顾一切,上前打晕奚氏;
林棠棠却在倒计时。
一。
二。
三。
在众人心怀各异之时,一根香全部烧完。
奚氏嘴巴一直张着,却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众人只见她张合的嘴唇。
李嬷嬷最先反应过来,她一脸感激地看了一眼林棠棠。
李凄见母亲没有了声音,当即指着李国公的鼻子,大声喊道,“你对母亲做了什么?你这个不孝之人!”
“姐姐。”
李国公冷声道,“母亲年事已高,身体经不起折腾。我方才让母亲休息,你却阻扰,现在母亲身子出现了不适,与我何干?要说不孝,也是姐姐,不是本国公。”
李凄的做法与指责,让他心寒。
皇帝重视孝道,不孝的名头要是扣在了官员身上,是要被问罪的。
“你!”李凄手指气得发抖。
“来人,将母亲带回西跨院,请大夫诊治。”他当即下了命令,让人将奚氏的轮椅推了下去。
不理会奚氏疯狂的反抗。
他不知奚氏怎么失声了,看着林棠棠与李嬷嬷互动的眼神,心中忽然明白了。
定亲宴会照常举行,众人恭贺的同时,心中却在唏嘘奚氏如今疯癫的模样,有心之人甚至在打听奚氏的往事。
李均与郡主敬酒时,林棠棠借口身体不舒服让李嬷嬷代饮。
李嬷嬷眼眶微红,接过酒杯。
仰天喝下这杯酒的时候,眼泪从眼角滚落,很快落入地上不见了踪迹。
她心道,均儿,这杯酒,是娘亲第一次喝,也是最后一次喝。
只要你过得幸福,往后,娘亲只会远远的看着你,不再出现在你的视线里面。
林棠棠将一个翡翠镯子放到宝珠郡主手中,“郡主,祝贺你们。”
这个镯子是李嬷嬷特地托付林棠棠给的,是当年太后赏赐的物件,水头极好。
宝珠郡主客气了一番,收下了。
一旁的陶水月将这一幕收到眼底,眼中愤恨,这个林棠棠真会收买人心,难怪王简被迷得神魂跌倒。
王简坐在男宾席,把玩着酒杯。
她的阿棠,一向与人为善。
宴会结束后,丫鬟以李国公夫人的名义邀请林棠棠去花厅再饮一杯茶。
来到花厅,李国公等在此处。
“林姑娘,今日之事……”
“国公爷,你母亲今日只是短暂性的失声,稍后就会恢复如常。”
奚氏城府深,林棠棠让李嬷嬷查了几日,得知她会在今日拿李均的身世做文章。
她给了一包药粉给李嬷嬷,分量不重,但是足以让人失语几个时辰。
李嬷嬷掐准了时辰,本来要提前半个时辰给药,不想中途李凄去了西跨院一趟,耽搁了一会,药效发挥时间也慢了一会。
宴会开始前,李嬷嬷将此事告诉了林棠棠。
这才有前面那一幕让人紧张的场景。
李国公闻言点了点头。
“你不要反问姑娘,是我请姑娘出手的!怎么,你到现在还在担心奚氏?你在朝多年,我就不信你看不出奚氏想要毁了均儿!以前,你挡着我,不让我杀了她,这次,你可看清了?”
李嬷嬷眼中坚定,“若你一个大男人解决不好这事,我便出手解决了。”
若不是姑娘拦着,她这次一定会对奚氏下了死手。
因为姑娘说,奚氏这么多年能够在李国公府屡屡得手,背后一定有人相助,要留着她的性命,将真正的幕后主使给揪出来。
“灿儿,我在你心中难道这般不堪?”
李国公叹了一口气,“母亲,确实越来越让我陌生。我不会让她再动国公府的人。”
他心中涌起一阵后怕,最亲的人背后出击,往往最让人猝不及防。
今日若是李均的身世被揭穿,国公府的名声尽毁,首先牵连的便是自己。
父子二人今后还如何立足朝堂之上?
他喊了这么多年的母亲,似乎不是他的母亲一样,上来就掐住了他的命门。
“希望你做到说到。”李嬷嬷哼了一声,扭过头去。
“国公爷,问问今日宴会上笑得最灿烂的那个人,说不定会让你有意外的收获。”
今日奚氏搅事时笑得最灿烂的人,是李国公的亲姐姐、姐夫。
“多谢姑娘提醒。”
李国公抱拳,“今日姑娘帮了我大忙,以后若有需要,尽管开口。”
“一切好说,只需国公爷将安宅主人委托的事告之。”林棠棠道。
“安阁主请求我帮忙运一批货物到西水一带,是布匹绸缎,并答应给朝廷上交比市场价高百分之五的税费。”李国公将交易告之。
西水在大奉国西边,与西境国接壤。
林棠棠点头,从交易流程与内容来看,没有不妥。
可是,西水盛产西锦,为何还要再运布匹绸缎?
商人不都是逐利的吗?怎会如此大费周章去做卖力不讨好的事情。
这件事情透露着古怪,但缺少更多线索,不能窥知更多内情。
说了一番话,林棠棠看时辰不早了,起身告辞。
林棠棠走出李国公府门时,王简正靠着马儿打盹。
最近朝中事务繁忙,他没有睡过几个好觉。
听到脚步声后,他骤然睁开眼,看见林棠棠后,双眼像是淬了光一般,立马有了神采。
“阿棠,我们回去刚好顺路。”
几人离去后,一辆马车从一旁的巷子里驾出来。
“姐姐,你看林棠棠那副嚣张的模样!”
“妹妹,莫急。她嚣张不了几天了。”陶水月拉上车帘,“她现在是缺乏拿捏她的人。我已经让人快马加鞭去将能拿捏她的人请过来了。”
是人就会有软肋。
只要抓住林棠棠的软肋……
陶水月冷霜般的脸上,浮上了一抹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