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透过薄纱窗帘，在卧室地板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李珊珊睁开眼，发现身旁的位置已经空了，被单上残留着徐克明常用的薄荷沐浴露气息。
她伸手摸了摸那片微凉的凹陷，指尖突然碰到一个硬物——是徐克明的眼镜，镜腿上还缠着那根总是松动的螺丝。
浴室里传来哗哗的水声。李珊珊抓起眼镜，光着脚走到浴室门前，刚要敲门，突然听见里面传来压低的声音：“妈，真的不用...我知道...但这样不合适...“
她僵在原地，手指悬在半空。水声停了，徐克明的声音变得清晰：“林薇的事...你们别插手了...对，我和珊珊很好...“
李珊珊的胃部突然绞紧。她蹑手蹑脚地退回床边，把眼镜放回原位，假装刚醒来的样子。浴室门开了，徐克明擦着头发走出来，看到她已经醒了，明显愣了一下。
“早、早安。“他结结巴巴地说，水珠顺着发梢滴在锁骨上，又滑进衣领里。
“早。“李珊珊努力让声音听起来自然，“你眼镜落床上了。“
徐克明手忙脚乱地去拿眼镜，差点被自己的拖鞋绊倒。他戴上眼镜，镜片立刻蒙上一层雾气，遮住了那双总是藏不住情绪的眼睛。
“我去做早餐。“他转身往外走，背影僵硬得像块木板。
李珊珊盯着关上的房门，突然注意到床头柜上有什么东西在闪光——是她的结婚戒指。她明明记得昨晚睡前还戴着的...
客厅里传来碗碟碰撞的声音，还有林薇轻柔的笑语：“需要帮忙吗？“
李珊珊飞快地戴上戒指，冰凉的金属触感让她莫名安心。她深吸一口气，推开房门。
厨房里，徐克明和林薇并肩站在灶台前。林薇穿着李珊珊的备用围裙——粉色小碎花的那条，在她身上却莫名显得高级起来。她正手把手教徐克明翻煎蛋，两人的手臂几乎贴在一起。
“早安。“李珊珊故意提高音量。
徐克明像触电般弹开，手里的铲子“当啷“掉在地上。林薇则优雅地转身，嘴角挂着得体的微笑：“珊珊，睡得好吗？克明说你喜欢溏心蛋，我们正在...“
“我自己来。“李珊珊大步走过去，接过徐克明手里的平底锅。锅里的煎蛋已经糊了边缘，蛋黄颤巍巍地晃动着，像极了某人此刻慌乱的眼神。
餐桌上的气氛比煎蛋还要凝固。林薇优雅地小口啜饮咖啡，时不时提起些大学往事。徐克明则像个被审讯的犯人，目光在餐桌上的花纹和李珊珊之间来回游移。
“对了，“林薇突然放下杯子，“我今天约了中介看房，可能要晚点回来。“
李珊珊注意到她说这话时，目光若有似无地扫过徐克明。“需要帮忙吗？“她听见自己问，“我对这片的房源挺熟的。“
“不用了。“林薇微笑，“你和克明都忙，我自己可以。“她站起身，裙摆划过一道优雅的弧线，“晚上见。“
门关上的瞬间，徐克明长舒一口气，肩膀明显放松下来。他抬头看向李珊珊，欲言又止。
“你妈早上打电话了？“李珊珊直接问道。
徐克明的叉子在盘子上划出刺耳的声响：“你...听到了？“
“一点点。“李珊珊盯着他的眼睛，“她好像很关心林薇的事？“
徐克明的喉结上下滚动。他摘下眼镜擦了擦，这个动作通常意味着他在组织语言：“我妈和她妈...是大学同学...“
“所以这次'偶遇'不是巧合？“李珊珊的声音比自己预想的要尖锐。
徐克明的手顿住了。阳光透过窗户照在他的侧脸上，睫毛在脸颊投下细小的阴影：“我...不知道她会来...“
李珊珊突然觉得胸口发闷。她站起身，收拾碗碟的动作有些粗暴：“我去洗碗。“
水流哗哗地冲刷着盘子，李珊珊机械地擦洗着，直到徐克明的声音从身后传来：“珊珊...那个...“
她转身，发现他手里拿着一个小盒子，包装精美，系着银色丝带。
“本来想等你生日...“徐克明的声音越来越小，“但...现在可能更合适...“
李珊珊擦干手，接过盒子。里面是一条精致的银项链，吊坠是个小小的向日葵，花瓣上镶着细碎的钻石，在阳光下闪闪发亮。
“向日葵...“她轻声说，想起昨天那束花。
“你说过...玫瑰太俗气。“徐克明推了推眼镜，“这个...更配你...“
李珊珊的指尖轻轻抚过花瓣，金属触感冰凉而光滑。她突然注意到吊坠背面刻着两个字母：“K&S“。
“我帮你戴上？“徐克明小声问，耳尖红得像要滴血。
李珊珊点点头，转过身去。徐克明的手指轻轻拂过她的后颈，温热而略显笨拙。他的呼吸喷在她的皮肤上，带着薄荷牙膏的气息。
“好了。“他的声音有些哑。
李珊珊转身，吊坠落在锁骨之间，凉丝丝的。徐克明的目光落在那里，又迅速移开，像是被烫到了。
“谢谢。“她轻声说，“我很喜欢。“
徐克明的嘴角微微上扬，露出那个罕见的、带着酒窝的笑容。阳光照在他的睫毛上，像是镀了一层金边。
这个温馨的时刻被突然响起的手机铃声打断。徐克明接起电话，表情逐渐凝重：“现在？...好，我马上过去。“
“研究所？“李珊珊问。
徐克明点点头，已经开始收拾东西：“设备故障...数据可能丢失...“他的声音里带着明显的焦虑。
“去吧。“李珊珊帮他拿来外套，“我收拾家里。“
徐克明匆匆穿上鞋，突然转身：“晚上...我们出去吃？就我们两个...“
李珊珊愣了一下，点点头。徐克明像是得到某种保证，眼睛亮了起来，转身冲出门去。
门关上的瞬间，公寓陷入了寂静。李珊珊站在客厅中央，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胸前的向日葵吊坠。阳光透过窗户照进来，地板上林薇的那双高跟鞋整齐地摆放在玄关，像是某种无声的宣示。
她走向客房，轻轻推开门。房间里整洁得不像有人住过，床铺平整，连一根头发丝都找不到。只有梳妆台上那瓶香水证明这里确实有位客人——瓶身上的标签写着“午夜飞行“，是某个奢侈品牌的新款。
李珊珊的目光扫过房间，突然被床头柜上的什么东西吸引——是一本翻开的杂志，页面上用红笔圈出了一家餐厅的广告。她凑近一看，是城里最贵的那家法餐厅，以浪漫烛光晚餐闻名。
下面还有一行小字备注：“周五晚8点，靠窗位置。“
周五...就是今晚。李珊珊的心突然沉了下去。所以林薇说晚上要出去，是约了人？约了谁？
她的思绪被突然响起的门铃声打断。开门一看，是快递员，手里捧着个精致的小盒子：“林薇小姐的快递。“
李珊珊签收后，把盒子放在茶几上。盒子很轻，包装精美，上面没有寄件人信息。她不该好奇的，真的不该...但那个盒子仿佛有魔力，不断吸引她的目光。
最终，她还是轻轻掀开了盒盖一角——里面是一条领带，深蓝色，带着暗纹。附带的卡片上写着：“今晚见。记得系这条，配你的蓝衬衫。“
李珊珊的手微微发抖。徐克明确实有件蓝衬衫，他常穿去重要场合...
手机突然震动，是徐克明发来的消息：“设备问题比想象的严重，可能要加班。晚上吃饭可能要推迟...对不起。“
李珊珊盯着这条消息，又看了看那条领带，胸口像压了块大石头。她机械地回复：“没关系，工作重要。“
放下手机，她走向阳台，需要些新鲜空气。阳台上，徐克明养的那盆多肉植物在阳光下舒展着叶片——是北海道回来后，他坚持要养的，说是“蜜月纪念“。
现在，这盆植物旁边多了个烟灰缸，里面有几个细长的烟蒂。林薇抽烟？李珊珊不记得闻到她身上有烟味...
她的思绪再次被手机打断。这次是闺蜜苏雯：“紧急八卦！我刚在商场看到你老公那个前女友！她和个男的在一起，超亲密！“
随消息发来的是一张模糊的照片。照片里，林薇挽着一个高个子男人的手臂，两人正在珠宝柜台前看什么。男人只拍到背影，但那件深蓝色衬衫...和李珊珊衣柜里某件太像了。
李珊珊的手指冰凉。她翻出徐克明刚才的消息又看了一遍：“设备问题比想象的严重...“所以是真的在加班，还是...
她突然想起早上偷听到的电话：“林薇的事...你们别插手了...“难道这一切都是安排好的？
时间像蜗牛般缓慢爬行。李珊珊试图工作，但思绪不断飘向那张餐厅预订和那条领带。傍晚时分，她终于忍不住，拨通了徐克明研究所的电话。
“徐教授？他请假走了啊。“接电话的助理说，“说是家里有急事。“
李珊珊的心沉到谷底。她看了看表——七点半，距离餐厅预订的时间还有半小时。
出租车在晚高峰的车流中缓慢前行。李珊珊紧握手机，屏幕上是苏雯刚发来的餐厅定位。她不该这样的，像个疑神疑鬼的妻子...但那些疑点像拼图般在她脑海中逐渐成形。
餐厅位于一栋老建筑的顶层，透过落地窗可以俯瞰整个城市的夜景。李珊珊站在马路对面，看着灯火通明的餐厅内部。靠窗的位置上，一个熟悉的背影让她呼吸一窒——确实是徐克明，穿着那件蓝衬衫，头发明显精心打理过。
她的视线模糊了。正要转身离开，突然注意到什么不对劲——徐克明对面坐着的不是林薇，而是...徐妈妈？
李珊珊愣在原地。这时，徐克明转过身来，他的表情在看到马路对面的她时瞬间凝固。他猛地站起身，差点打翻水杯，然后飞快地冲出餐厅。
“珊珊！“他在马路对面喊道，声音里带着惊慌，“你怎么...“
李珊珊站在原地，双腿像灌了铅。徐克明跑过来，胸口剧烈起伏：“我...我可以解释...“
“你妈？“李珊珊艰难地开口，“你不是说...设备故障...“
徐克明的手无力地垂下：“我妈突然来了...说有事要谈...“他的目光闪烁，“关于...林薇...“
就在这时，李珊珊的手机响了。是苏雯：“搞错了搞错了！那个男的是林薇表哥！我刚碰到他们全家吃饭！你老公不在啊！“
徐克明看着她变幻的表情，小心翼翼地问：“怎么了？“
李珊珊突然觉得无比荒谬。她举起手机给徐克明看，两人面面相觑，然后不约而同地笑出声来。
“所以...“徐克明挠挠头，“你以为...“
“我以为你和林薇...“李珊珊捂住脸，“天啊，我像个跟踪狂...“
徐克明轻轻拉下她的手，眼睛在霓虹灯下闪闪发亮：“你...吃醋了？“
“才没有！“李珊珊立刻否认，却感觉到脸颊发烫。
徐克明的嘴角微微上扬。他指了指餐厅：“要不要...一起？我妈其实一直想见你...“
李珊珊这才注意到，餐厅窗边，徐妈妈正冲他们热情挥手，面前还摆着个蛋糕盒。
“等等，“她突然想起什么，“那条领带...“
“领带？“徐克明一脸茫然。
李珊珊刚要解释，手机又响了。这次是林薇：“珊珊，抱歉突然联系你。我表哥来帮我搬家，不小心把送给男友的领带寄到你家了。能帮我收好吗？明天来取。pS：今晚和家人在金悦轩吃饭，别等我晚饭。“
李珊珊把手机屏幕转向徐克明，两人再次面面相觑。然后，徐克明做了一个前所未有的举动——他轻轻握住她的手，十指相扣。
“走吧，“他轻声说，“我妈订了你最爱的黑森林蛋糕。“
夜风拂过，李珊珊胸前的向日葵吊坠微微发亮。她突然意识到，自己还戴着那枚婚戒——它从未真正消失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