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小菊被姜晚晴吓了一大跳,她手里拽着地上的野菜,身体往旁边倒:“不是,你要干啥啊?”
“杀人是犯法的知道不?”
姜晚晴漂亮的小脸冷的渗人,她抓住田小菊衣服领子,用力把人拽向自己,田小菊挣扎的时候就看到有个什么东西在眼前一晃。
姜晚晴冷笑着,把手里的东西扔到她衣服里。
毛茸茸的触感在身上乱窜,田小菊浑身的鸡皮疙瘩炸起来,汗毛都竖起来了,她半死在原地。
直到听到里面响起‘吱吱吱’的叫声。
“啊——!”
田小菊的惨叫简直要把山坡给掀翻了。
她一蹦三尺高。
那灰耗子在她棉袄里钻得正欢,又热又闷,慌不择路,爪子在她身上挠抓,惹得田小菊又跳又叫,双手在自己胸前背后一阵乱掏乱拍,活脱脱一个上了发条的跳梁小丑。
“姜晚晴!你个不得好死的!快……快帮我抓出来!啊!它咬我!它咬我!”田小菊鬼哭狼嚎,头发散乱,脸上又是土又是泪,糊成一团。
姜晚晴退后就站在两步开外,冷冷地看着,脸上没有一丝波澜,仿佛眼前这场闹剧与她无关。
陆仙娥也被吓呆了:“娘!”
“姜晚晴你往我娘衣服里面塞了什么?”
陆多米经常用弹弓打家雀,打耗子,在慌乱中听到了耗子的叫声:“好像是灰耗子,奶,抓住它,烤了可以吃。”
陆仙娥从来没吃过耗子,听到这话干呕了一声:“姜晚晴你好恶心啊。”
姜晚晴:“能有你们一家子恶心吗?”
陆仙娥被怼的哑口无声。
准确说,她不敢招惹姜晚晴,怕她又不知道从哪儿弄个耗子塞她衣服里。
直到田小菊自己胡乱撕扯着衣服领子,终于让那吓晕了头的耗子找到了出口,哧溜一下钻出来,没命地蹿进旁边的枯草丛里不见了踪影。
田小菊这才像被抽了筋一样,瘫软在地,大口喘着粗气,浑身抖得像秋风里的最后一片叶子。
她抬眼,对上姜晚晴那双深不见底没有丝毫温度的眸子。
那里面淬着的寒意让她猛地打了个哆嗦,连哭骂都噎在了喉咙里,只剩下劫后余生的恐惧和后怕。
姜晚晴不再看她,仿佛地上瘫着的只是一堆碍眼的垃圾。
她弯腰,拎起自己的柳条筐,拍掉筐沿沾的一点浮土,转身,径直走向自己刚才挖野菜的地方。
周围死寂一片,只剩下田小菊压抑的抽噎和风过枯草的沙沙声。
陆家几个跟着起哄的孩子,早就缩在陆仙娥身后,连大气都不敢喘。
姜晚晴走回自己的位置,重新蹲下,拿起那柄磨得锋利的旧镰刀头,手腕沉稳地一撬,动作精准利落,一棵带着新鲜泥土的灰灰菜根就落进了筐里。
一下,又一下,泥土被翻开,露出底下深褐色的湿润。
挖了约莫半筐,她习惯性地伸手进筐,想把里面的野菜稍微整理一下,指尖却突然触到一个异样的硬角。
不是土块,也不是草根。
姜晚晴动作一顿,眉头几不可察地蹙起。
她拨开面上覆盖的几片野菜叶子,手指探向筐底垫着的那块破麻布下面。指尖清晰地勾到了一小片折叠起来的、粗糙纸张的边角。
她捏住,抽了出来。
那是一张裁得歪歪扭扭,像是从什么废本子上撕下来的纸,被汗水或者什么浸得有些发软发皱。
姜晚晴的心,莫名地沉了一下。
她停下手里的活计,在裤子上蹭掉指腹沾的泥,小心地展开了这张来历不明的纸条。
纸条上的字迹歪歪扭扭,像左手写的,笔画生涩笨拙,却透着一股孤注一掷的狠劲儿。
那寥寥几行字,每一个都像烧红的烙铁,狠狠烫进姜晚晴的眼球,烙进她的脑海:
「姜钦山是被陆政然亲手推下山的,他拿了姜钦山身上的抚恤金。」
“轰——!”
姜晚晴只觉得脑子里有什么东西猛地炸开了!
眼前瞬间一片昏黑,耳朵里嗡嗡作响,山坡、枯草、远处的山峦,所有的一切都在疯狂地旋转、扭曲!纸条上那歪扭的字迹,每一个笔画都化作了狰狞的毒蛇,死死咬住了她的心脏!
爹……
是被陆政然害死的!
不是意外。
是谋杀!
凶手是陆政然!
是她曾经名义上的丈夫!
是她几个孩子的生父!
一股腥甜猛地涌上喉咙,又被她死死压了下去。
捏着纸条的手指因为过度用力而骨节发白,指甲深深陷进掌心,刺破了皮肉,渗出血丝,她却感觉不到丝毫疼痛。
只有灭顶的恨意,像汹涌的岩浆,瞬间冲垮了她所有的理智和伪装,在她四肢百骸里奔流、咆哮,几乎要将她整个人焚烧殆尽!
她猛地抬起头,目光如同淬了剧毒的冰锥,带着一种近乎疯狂的凌厉扫向四周!
“谁?”声音嘶哑得像是砂纸在摩擦。
“谁放我筐里的?”
林禾一脸茫然:“咋了,啥纸条?”
姜文进也凑近。
看着姐姐手里捏得死紧,边缘都快被揉烂的纸条,又看看姐姐那张惨白如纸,眼神却骇人至极的脸,心里咯噔一下:“姐,出啥事了?啥东西?我们没看见有人往你筐里放东西啊?”
姜晚晴的目光越过他们,像探照灯一样射向更远处几个同样在挖野菜的同生产队婶子。
“王婶!李婶!”她的声音绷得紧紧的,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看见谁动我筐了吗?刚才!”
正在费力刨土的王春苗抬起头,抹了把汗,被姜晚晴的眼神看得心里发毛,连忙摇头:“哎呦喂,晚晴丫头,你这是咋了?脸色这么吓人?没…没瞧见啊!刚才不都看田小菊那疯样儿去了么?谁顾得上看筐啊!”
旁边的李桂花也赶紧附和:“就是就是!光顾着看热闹了,真没留意!咋了?丢啥金贵东西了?”她探头探脑,试图看清姜晚晴手里死死攥着的是什么。
没有答案。
每个人的脸上都只有茫然和一丝惊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