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如血,残阳将天边染成诡异的暗红色。
任秦负手立于天空之中,寒潭般的眼眸凝视着渐渐远去的闻人思政背影,衣袍在风中猎猎作响,似是无声的怒号。
他缓缓转过身,目光落在气息萎靡的任命身上,后者半跪在空中,苍白的脸上还挂着未干涸的血迹,身形摇摇欲坠,宛如风中残烛。
“你胆子越来越肥了?”任秦的声音低沉而冰冷,字字如重锤般砸在任命心头。
“居然敢去动风雨阁的人。”话音落下,周围的空气仿佛瞬间凝固,压抑得令人喘不过气来。
任命强撑着抬起头,眼中满是不甘与无奈,“父亲,可这是那位大人的意思。”
他的声音虚弱却带着一丝倔强,每说一个字都像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
任秦猛地向前踏出一步,身上的威压如潮水般汹涌而出,“哼!他是你爹还是我是你爹?”
任秦怒目圆睁,声音中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风雨阁的人以后不准再动!有些线是不能越过的,一旦踏过,就是万劫不复!”
“你可知晓,那风雨阁看似低调,实则背后牵扯着无数错综复杂的势力,他们的底蕴深不可测,若是惹怒了他们,我们苦心经营多年的一切,都将毁于一旦,以后迟早完蛋!”
任秦的话语如雷霆般在空中回荡,字字句句都透着深深的忧虑与警告。
任命苍白如纸的脸上浮起一抹苦笑,喉间腥甜翻涌,他强撑着拱手行礼:“我知道了父亲。”
话音未落,剧烈的咳嗽骤然袭来,殷红的鲜血从口中喷出,身形踉跄,可依旧保持着半跪状态。
任秦看着儿子摇摇欲坠的身影,眼底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心疼,转瞬又被寒霜覆盖。
他挥了挥手,声音里难得带上几分疲惫:“行了,下去疗伤吧。”
随着话音落下,任命的身影如同破碎的镜面,在血色残阳中渐渐消散,只留下空气中若有若无的血腥气。
天空重归寂静,任秦深吸一口气,他望着虚空,眸光穿透暮色,仿佛能看见那人离去时从容不迫的背影。
一声叹息幽幽响起:“哎,看样子,这家伙终究还是领先我们几个一步了。”
话音消散的刹那,任秦的身影化作一缕青烟,消失在渐浓的夜色里……
两日后,北原十万大山深处蒸腾着湿热的雾气,山岚裹挟着腐叶与苔藓的气息弥漫在空气中。
半山腰处,一间由原木与茅草搭建的小茶馆歪歪斜斜地立在青石板路旁,竹帘被穿堂风掀起又落下,发出细碎的声响。
叶问天目光灼灼地望向对面的宁远,“宁前辈,还有多久能到达苍梧山脉?”叶问天的声音里带着几分急切,指尖无意识摩挲着茶碗边缘。
宁远并未急着回答,手掌缓缓捧起粗陶茶杯。
滚烫的茶水在杯中翻涌,氤氲的热气模糊了他眼底的锋芒。
宁远轻抿一口,喉结微微滚动,茶汤的苦涩在舌尖散开。
许久,他将茶杯重重搁在桌上,杯底与木桌碰撞出闷响:“下午便可到达苍梧山脉所在的苍梧城。”
话音落下时,窗外正巧掠过一只苍鹰,振翅声惊起檐角铜铃,叮咚声与茶水余韵一同消散在潮湿的空气里。
叶问天闻言,挺直的脊背稍稍放松,却又似想起什么,指尖重重叩了叩桌面:“不知前辈这苍梧城内如今是何种情况?”
宁远指尖摩挲着杯沿细密的裂纹,目光透过蒙着水雾的竹窗,仿佛穿透千山万壑望见那座城池。
山风裹挟着远处瀑布的轰鸣灌进茶馆,将他沙哑的嗓音揉碎成断断续续的回响:“苍梧城在十万大山属于中等城池......”
他忽然顿住,骨节分明的手指蘸着洒出的茶水,在斑驳的桌面上画出简单的城池轮廓。
“它在十万大山广袤无垠的版图里,宛如一颗隐匿在苍梧山脉褶皱间的明珠,静卧于连绵群山的温柔怀抱之中。”
“虽然只是一座普普通通的中型城池,没有大型城池那般鳞次栉比的琼楼玉宇,也不见车水马龙、人声鼎沸的热闹喧嚣。”
“但在中等城池里,可是能让方圆百里的势力都忌惮三分的存在。”
“而且,这座看似平凡的城池,却因大自然慷慨赋予的丰富矿产资源,散发着独特而迷人的魅力。”
“那些深藏于地底的源石矿脉,如同沉睡的宝藏,吸引着四方武者纷至沓来。”
“他们怀揣着梦想与野心,渴望在这方土地上寻得稀世珍宝,借此突破自身的桎梏,踏上更高的武道巅峰。”
“所以我才说此处适合你。”宁远微微眯起双眼看着叶问天。
茶馆角落里传来樵夫粗重的鼾声,宁远却恍若未闻,继续用茶水勾勒城内格局:“早些年,城内有四大圣地级势力分庭抗礼——血刹门以修罗血术称霸,田家掌控着苍梧山脉附近半数的矿脉,苍梧圣地最为神秘。”
“五行宗更是能沟通天地五行之力......”
说到这里,他忽然苦笑一声,指尖拂过被茶水晕染的“血刹门”印记,“除去已经被灭掉的血刹门,如今只有三大势力。”
叶问天的呼吸陡然急促,目光死死盯在桌面渐渐干涸的水痕上。
“血刹门应该便是宁前辈您灭掉的吧?”
这句话掷地有声,打破了茶馆内原本压抑的静谧。
宁远的动作骤然停滞,手指悬在半空,久久未曾落下。
窗外的山风穿堂而过,卷起他鬓角几缕发丝,却吹不散他眼底翻涌的暗潮。
叶问天紧盯着宁远的神色变化,见对方始终闭口不言,那双藏在广袖下的手不自觉地攥成拳。
他张了张嘴,终究还是将到嘴边的追问咽了回去。
茶馆内弥漫着令人窒息的寂静,唯有远处山涧传来潺潺水声,更衬得这份沉默沉重而漫长。
许久,宁远的声音里带着几分难以名状的疲惫开口道:“该赶路了。”
随即三人踏上征途,只留下空荡荡的茶馆,在风中摇曳的竹帘,渐渐消散在蜿蜒的山路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