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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星逆转……血祭坤元……逆易……可……成……”

那羊皮纸背面如同鬼画符般的几个汉字,带着一种深入骨髓的邪气和疯狂,在乌兰的脑海里反复横跳,搅得她刚从鬼门关捡回来的那点儿小确幸瞬间碎成了渣渣。

血祭?!逆转九星?!这帮叫什么“逆易道”的家伙,到底想干什么?!听林昭焕那口气,这简直就是要捅破天、逆转乾坤的节奏啊!而且……林家失传的秘图,为什么会和这种邪恶的玩意儿出现在同一张羊皮纸上?!

乌兰感觉自己的脑袋里像是塞进了一百只嗡嗡叫的蚊子,外加一千只叽叽喳喳的麻雀,乱成了一锅粥。她看看怀里(或者说瘫在她旁边的)那个脸色比羊皮纸还白的林昭焕,又看看手里这张正反两面都透着“不祥”和“麻烦”的破烂玩意儿……

“轰隆隆……”

脚下又是一阵剧烈的摇晃,头顶上稀里哗啦掉下来一堆碎石和灰尘,仿佛在无声地催促着:别琢磨了!再不跑路就等着被做成肉夹馍吧!

“跑……往哪儿跑……”乌兰欲哭无泪。唯一的“生门”是个标着“擅入者死”的龙穴+鬼屋,外面是塌方+怪物潮+起床气mAx的地底大魔王……这局面,就算是她们鄂温克传说里最牛逼的英雄猎手来了,估计也得当场表演一个“劈叉认怂”。

“……咳咳……”林昭焕又是一阵虚弱的咳嗽,打断了乌兰的天人交战。他缓缓睁开眼,那双原本应该锐利狡黠的眸子此刻黯淡无光,充满了疲惫和……一种近乎虚脱的无力感。刚才强行解读秘图、硬抗能量冲击,已经把他最后那点油水都榨干了。

“丫头……别……别慌……”他声音沙哑,气若游丝,“越……是……这种……时候……越……不能……乱……”

“不乱?!怎么不乱?!”乌兰差点没跳起来,“外面马上就要塌了!怪物也要冲进来了!你看看你现在这样子,风一吹就倒!我们……”

“我……我死不了……”林昭焕打断她,嘴角扯出一个极其难看的笑容,“我……我可是……‘桑柘木’……命……硬……得很……咳咳……就是……需要……点……时间……缓缓……”

他挣扎着想要坐起来,但刚一动弹,就疼得龇牙咧嘴,冷汗直流。

乌兰看着他这副惨样,心里那股焦躁和恐惧,不知怎么地,反而被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给压下去了。可能是……同病相怜?可能是……被这家伙的“迷之自信”给感染了?又或者是……看着这个平时总是吊儿郎当、满嘴跑火车的家伙,此刻如此虚弱无助,让她那颗属于森林女儿的、带着点“母性光辉”(虽然她自己绝不承认)的心,软了一下?

“行了行了!你少逞强!”她没好气地将他按住,“死不了也得先活着!你这伤……再不处理,就算不被石头砸死,也得流血流死!”

当务之急,确实是先保住小命!其他的……等活下来再说!

乌兰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她将那张令人心烦意乱的羊皮纸小心翼翼地叠好(暂时不去想背面那些鬼东西),塞进自己怀里贴身放好(这玩意儿太重要,不能丢!),然后将目光投向了石穴角落里,那个被她之前翻出来的、充满了希望的兽皮药囊!

“你老实待着!别乱动!”她命令道,然后手脚麻利地开始行动。

这个意外发现的石穴,简直就是绝境中的五星级避难所!不仅相对安全(至少暂时没鬼没怪没塌方),居然还有前人留下的“遗产”!

乌兰借着打火机微弱的光芒(她没敢一直点着,怕引来不必要的麻烦,只是偶尔打亮一下),仔细地辨认着药囊里的各种草药。她的奶奶是部落里有名的草药达人,从小耳濡目染,她也认识不少。

“这个……兴安柳兰根,捣碎了敷上,止血最快……”

“这个是白鲜皮,清热解毒,敷在你那些被怪能量烧伤的地方应该管用……”

“还有这个……‘力嘎拉’苔藓……奶奶说嚼碎了能让人很快恢复力气……”乌兰拿起几片墨绿色的苔藓,看了看昏迷中(或者说半昏迷)的林昭焕,犹豫了一下,还是……用自己不算太脏的衣角擦了擦,然后……小心翼翼地……塞进了他的嘴里。

林昭焕似乎本能地咀嚼了两下,眉头皱了皱,然后……咽了下去?一股极其苦涩、还带着点土腥味的味道在他口腔里弥漫开来,刺激得他差点没直接吐出来。但他残存的意识却感觉到,一股微弱却纯粹的、带着草木生机的暖流,正顺着喉咙缓缓滑下,融入他那几乎干涸的丹田……

嗯?好像……真的有点用?

乌兰没注意到林昭焕那细微的反应,她还在忙活着。她找到一块相对干净的石头,将柳兰根和白鲜皮放上去,用刀柄小心地捣碎、混合。然后,她又拿起那个装着深褐色油脂药膏的小陶罐(之前没仔细看,原来是陶罐),打开闻了闻,一股浓郁的松香和麝香混合气味扑鼻而来。

“这个……应该是活血化瘀的……”她记得奶奶说过,用狍子油或者麝油熬制的药膏,对付跌打损伤、驱散淤血有奇效。

她小心翼翼地撕开林昭焕胸口和后背那些破烂的衣服,尽量避开那些明显的骨伤部位。当她冰凉的手指触碰到他滚烫的、布满淤青和伤痕的皮肤时,两人都不由自主地轻轻颤抖了一下。

林昭焕是因为伤口被触碰的疼痛和……一丝异样的感觉。他虽然闭着眼睛,但能清晰地感觉到,那双带着薄茧、却异常灵巧的手,正在他身上小心翼翼地涂抹着冰凉油腻的药膏,力道时轻时重,带着一种……笨拙却又极其认真的温柔。

而乌兰,则是因为……第一次……如此近距离地……接触一个男人的……裸露的……身体?(虽然这身体现在跟个破麻袋似的没啥美感可言)。她能感觉到他皮肤下紧绷的肌肉(即使在重伤昏迷中也下意识地防御着?),能感觉到他滚烫的体温(是发烧了还是能量紊乱?),甚至能……闻到他身上那股混合了汗水、血腥、泥土以及一丝若有若无的……檀香(?)的……独特气味。

这气味……有点……上头?

呸呸呸!想什么呢!救人要紧!

乌兰强行甩开脑子里那些乱七八糟的念头,集中精神,回忆着奶奶教她的推拿手法,用指腹蘸着药膏,在他淤青最严重的几处穴位(比如肩井、天宗、还有腰部的肾俞附近)轻轻地打圈、按揉。

她的动作很轻柔,生怕弄疼了他。但即使这样,林昭焕还是忍不住发出几声压抑的闷哼。他的身体因为疼痛而微微绷紧,额头上渗出更多的冷汗。

“……疼……疼就……喊出来……”乌兰的声音不知不觉地放柔了许多,带着一丝她自己都没察觉到的……心疼?“憋着……伤……更……重……”

林昭焕没有喊。他只是死死地咬着牙,额头上青筋毕露。他林大少(自封的)行走江湖,什么时候这么狼狈过?尤其……还是在一个女人面前?虽然……这个女人……好像……还挺……靠谱?而且……手劲儿……还挺舒服?(忽略疼痛的话)

石穴里一时间陷入了极其诡异的安静。只有外面隐约传来的、如同催命符般的“轰隆”声和“沙沙”声,以及两人之间……略显急促的呼吸声,和乌兰手指涂抹药膏时发出的……细微的摩擦声。

气氛……有点……微妙。

乌兰低着头,专心致志地涂抹着药膏,长长的睫毛在昏暗的光线下投下淡淡的阴影。她能感觉到林昭焕那灼热的目光(虽然他闭着眼,但她就是能感觉到!)落在自己身上,让她脸上有点发烫,心跳也莫名其妙地加快了几分。

为了缓解这该死的尴尬,她只能没话找话:“喂……我说……你一个……看风水的……怎么……搞得……跟……武打明星……似的……一身……伤?”她想起了他右肩那个神秘的旧伤,还有这次……简直就是硬抗了一发能量炮的惨状。

林昭焕沉默了一下,似乎在犹豫。过了好一会儿,才用一种极其疲惫、却又带着一丝自嘲的语气,缓缓说道:“……没办法……干……我们……这行的……说……是……泄露……天机……遭……天谴……也……不为过……总……会……遇到……些……奇奇怪怪……的……事……和……人……有时候……光……靠……嘴皮子……和……罗盘……是……解决……不了……问题的……”

他的声音很轻,很飘,像是在说别人的故事。“……更何况……有些……‘债’……是……躲……不掉的……”

“债?”乌兰一愣,“什么债?”

林昭焕却没有再回答。他只是轻轻叹了口气,将头偏向一边,似乎不愿意再提及这个话题。他眼底深处,闪过一丝极其复杂、极其晦暗的光芒,那是……混合了痛苦、悔恨、以及……某种……沉重宿命感的……阴影。

乌兰看着他这副样子,心里突然有点不是滋味。这家伙……平时看起来嘻嘻哈哈、没心没肺的,原来……也藏着这么多……不愿意对人言说的……心事吗?那个所谓的“债”,又是指什么?和他右肩的旧伤有关?还是……和刚才那张突然冒出来的、他家失传的秘图有关?

她突然觉得,自己对这个男人的了解,可能……连冰山一角都不到。

就在这时——

“咕噜噜……”

一阵极其不合时宜的、响亮的声音,打破了石穴里这短暂的、带着点暧昧(?)和沉重的安静。

声音来源……是林昭焕的肚子。

林昭焕:“……”

乌兰:“……”

气氛瞬间变得更加尴尬了。

林昭焕的老脸(虽然现在白得像鬼)腾地一下就红了!他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想他堂堂“癸丑老师”,就算虎落平阳,也不能……在这种时候……掉链子啊!

“噗嗤……”乌兰看着他那副想死又死不了的窘迫样子,终于忍不住笑了出来。这一笑,如同冰雪初融,瞬间冲淡了石穴里那压抑、沉重的气氛。

“行了行了!知道你饿了!”她笑着捶了他一下(当然是很轻的那种),“伤成这样还有力气饿,说明……命不该绝!”

她站起身,走到角落里那个破旧的藤蔓篮子旁边,翻找了一下。里面果然如同她之前看到的,空空如也,只有一些干枯的植物碎屑。

“看来……这里的前主人……走得很匆忙啊……”她有点失望。

但随即,她的目光又落在了那个简陋的石灶上。灶膛里虽然只有灰烬,但……

她心中一动,走过去,用手指在灰烬里刨了刨……

果然!在灰烬的最深处,她摸到了几个……硬邦邦的、还带着一点点余温的……东西?!

她小心翼翼地将那几个东西刨了出来,吹掉上面的灰烬——

竟然是……几个……烤得焦黑、但表皮还算完整的……土豆?!或者……是某种……类似于土豆的……地下块茎?!

天啊!居然还有存粮?!而且还是熟的?!

乌兰简直要喜极而泣了!这简直是……雪中送炭……不对,是灰烬里刨出了金元宝啊!

她拿起一个烤“土豆”,掰开一看,里面是黄色的、绵软的瓤,散发出一股……极其朴素、却又无比诱人的……食物的香气!

“快!张嘴!”她也顾不上烫了,掰了一小块,直接塞到了林昭焕嘴边。

林昭焕本来还有点不好意思,但闻到那股久违的、属于熟食的香气,肚子叫得更欢了!他也顾不上什么形象了,张开嘴,狼吞虎咽地就将那块烤“土豆”吃了下去!

入口绵软,带着一点点焦香和……泥土的甜味?虽然没什么调料,甚至可能烤得有点过火,但这绝对是他这辈子吃过的……最美味的东西!没有之一!

一股暖流,顺着食道滑入胃中,瞬间驱散了不少寒意和虚弱感!连带着他那几乎枯竭的丹田,都仿佛重新注入了一丝……微薄的……能量?

“……好吃……”他含糊不清地说道,眼睛亮晶晶地看着乌兰手里剩下的半个。

乌兰看着他那副饿死鬼投胎般的馋样,又好气又好笑,嗔怪地白了他一眼,但还是耐心地,一小块一小块地掰下来,喂到他嘴里。

石穴里,只剩下两人咀嚼食物(主要是林昭焕在吃)的细微声响,以及……外面那依旧在持续、却仿佛被隔绝在另一个世界般的“轰隆”声。

昏暗的光线下,一个英姿飒爽、此刻却带着几分狼狈和温柔的鄂温克姑娘,正小心翼翼地喂着一个身受重伤、脸色苍白、嘴角却带着满足笑容(虽然有点傻)的……风水先生?

这画面……怎么看……怎么……透着一股子……诡异的……和谐?

或许……连他们自己都没有意识到,在经历了这一连串的生死考验、相互扶持之后,某种……超越了普通同伴情谊的、更加微妙、更加深刻的情愫,正在这绝境深处的、小小的避风石穴里……悄然……滋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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