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勒山大败后,郑国公第一时间下令收缩防线,开原、铁岭以及诸外堡驻军除少量驻守外,几乎尽数调往沈阳。
辽东现在中心在辽阳,而沈阳就是辽阳的北地屏障,此既朝堂之中所论之所谓的“守辽必守沈”
陈牧带着新鲜出炉的标营飞马赶至沈阳,驻守沈阳的副总兵曹磔带领众将出城相迎,寒暄过后经略大人升堂,各将按礼唱名,简单安抚一番后,自然要议起正事。
“曹总兵,铁岭、开原现在如何了?蒙古骑兵有何动向?”
曹磔身上也有伤,不过好的差不多了,此刻闻言微微拱手道:“部堂,前几日抓过鞑子俘虏,审问得知二城还未陷落,彻辰汗对铁岭围而不攻,但莫轲汗却围攻甚急,开原恐不能久守了”
陈牧脸色有些不好看,却也知道这是没办法的事。
郑国公将大军调走,可城中百姓却在蒙古大军肆虐之下没办法离开,而不战而弃地,哪怕郑国公也有些吃不消,最终在开原和铁岭各留了一二百人守城。
客观上来说,这些人已经是弃子了,可敬可怜!
“若两地陷落,阵亡将士发三倍抚恤银,家属从优厚待,若有被俘之人,将来官府出面换回,任何官府及个人,均不得有苛责”
众将闻言自然齐颂大人仁德云云,陈牧摆了摆手,肃然道:“所所料不错,蒙古大军即将围攻沈阳,城中守城器械可还充裕?”
沈阳守将张倚出班道:“禀部堂,沈阳城中守城器械充盈,足以支撑两月”
陈牧眉头一皱,冷冷看了他一眼:“张将军,本院要的是具体数字!”
张倚一看糊弄不过去,立刻拱手道:“是....末将回去就命人统计,午后就可交于部堂”
“不光是守城器械……”
陈牧扫视众将,道:“各位将军将所部现有可战兵员、轻重伤员、盔甲兵器、火铳马匹数量,午后尽数报与本院,记住,务必精确”
众将一听只能齐齐领命,刚要下去就听陈牧继续道:“还有各军中基层军官缺额以及相应拟荐人员,均悉数报来”
这可是天大的好事,众将刚才那点小小的不满瞬间烟消云散。
“部堂英明,我等领命!”
打一竿子给个甜枣,陈牧现在玩的也算明白了。
有诱惑自然就有动力,很快各军详细数字就尽数报了上来,陈牧对那些基层官员任命根本没看,当面大笔一挥全部照准。
这里面有没有什么人情,有没有什么不公,经略大人眼下没时间考证,一些个人的荣辱在大局面前,是可以牺牲的。
可惜陈经略大方,下面人却并不领情,那些报上来的兵员数字,险些令陈牧气炸了肺,找了个“顺眼”的将领就开喷。
“高游击,你所部花名册上,原有士卒共三千二百六十人,而刚刚所上交之总数,现在你所部依旧有两千七百四十可战之兵?”
高贞是开原参将马林节制的游击将军,依照惯例报了上去,没想到自己能被点名,楞了一下才反应过来,拱手道:“部堂,的确还有两千七百四十人,皆有记录可查”
给你话音不会领悟,这就是不知死了!
陈牧自然不会惯着这个毛病,冷笑数声唤来余合,吩咐道:“你带人跟着高将军去他营帐,按名册挨个点名,不得错漏一个”
高贞瞬间傻眼了,求救似的看向曹磔,后者狠狠瞪了他一眼,笑着拱手道:“部堂息怒,下面都是粗人,有些错漏在所难免,让他们重新整理就是了”
“有些事,还是明白一些好!”
陈牧既然存心立威,怎会轻易揭过此事,双眉一挑刚想斥责,余合那多精的主,立声领命:“末将遵命,高将军,请吧”
“这.....”
高贞还期待别人能帮他说几句啊,可副总兵都被堵了回去,这时候谁敢此言,最终只能是一步三回头,犹犹豫豫的跟着余合离去,路上那是不断拉近乎,可惜媚眼抛给了瞎子,余合根本不接茬。
最终到了地方他还想玩点腾挪手段,可惜余大当家也不是白给的,仅仅半个时辰,就将人数一一点明。
陈牧拿着余合递过来的文书,扫了眼上面的数字,哪怕有所预料,依旧肝火大冒!
“高贞!经过仔细验看,你所部现有将士共一千七百三十六人人,其中老弱二百二十人,有伤者四百一十六人,可战之兵一千一百人,其中全甲着不足二成!这个数可认?”
高贞耷拉着脑袋,面如土色,半晌才挤出个字:“认”
“认就好”
陈牧拍案而起,怒喝道:“一千七你报三千三,虚报了近一半!”
“现今蒙古犯境,辽东安危系与毫发,值此危难之际,你竟还敢以空籍耗军实,致朝廷大局与不顾,高贞,你说本院该如何处置与你?”
高贞等了数息,见没人帮自己说话,气的心里大骂:狗日的平常称兄道弟,喝酒吃肉,这时候有事都猫起来了!
这里得公平的说一句,众将还真没打算不管他,只是都感觉还没到火候,他这是事关己身,关己则乱了。
俗话说蝼蚁尚且偷生,何况人乎。
高贞急中生智,立刻屈膝跪倒在地:“部堂容禀,非是末将空籍冒领军资,而是名册上缺额的弟兄,都陷到了古勒山战场,末将总觉得他们还能逃回来,事实上的确不少弟兄陆续返了回来,为了弟兄们回来有个奔头,末将便不忍心将其名字划去,以致有此错漏,请部堂责罚。”
陈牧冷哼一声:“按大明律,虚冒兵粮者,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