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曌在朝堂上一番激烈的唇枪舌剑,以凌厉的气势和不容置疑的决断,力排众议敲定了关乎民生的重大政令。待群臣退下,她紧绷的双肩微微放松,靠在雕龙绘凤的龙椅之上。暖煦的阳光透过雕花窗棂,宛如细碎的金箔,在宫殿的金砖地面洒下一片片斑驳光影。她微闭双眸,正欲稍作休憩,让疲惫的心神得以舒缓。
就在此时,殿外传来太监那尖锐且悠长的通报声:“着作郎刘祎之求见陛下 ——” 武曌闻言,原本轻阖的双眼缓缓睁开,眼眸中闪过一丝疑惑,微微挑起眉梢。这刘祎之平素甚少主动求见,行事向来沉稳,此番前来,究竟所为何事?她轻抬玉手,那宽大的衣袖随之微微摆动,优雅地挥了挥,声音虽轻柔却带着上位者的威严:“宣进。”
刘祎之脚步急促,几乎是小跑着踏入殿内。他身上那件素净的官服,领口处微微有些褶皱,显然是赶路匆忙所致。脸上带着连日来熬夜忙碌的倦容,眼眶微微泛红,可双眸之中,又透着按捺不住的兴奋劲儿,仿佛藏着熠熠星光。一见到武曌端坐在龙椅之上,他 “扑通” 一声跪地,膝盖与金砖地面碰撞发出沉闷声响,声音因激动而微微发颤:“陛下,臣幸不辱命,陛下所着之各类典籍,现已整理完毕,特呈陛下预览。” 话音刚落,他身后一群小太监鱼贯而入,他们双手稳稳捧着一摞摞码放整齐的书卷,神色恭谨,每一步都走得小心翼翼,仿佛手中捧着的是世间最珍贵的宝物。他们将书卷放置在宽大的案几上时,动作轻柔得近乎虔诚,一时间,案几上堆满了书籍,层层叠叠,仿佛一座小型书山。
武曌的目光缓缓扫过那堆积如山的书卷,她的眼神先是微微一怔,随即,一抹旁人难以察觉的欣慰悄然浮现在眼底。这些书卷,凝聚着她半生的心血与智慧,从年少时在宫廷中历经的权谋争斗,到如今站在权力巅峰对天下苍生的考量,点点滴滴,皆融入其中。如今终得整理成册,怎能不让她心生感慨。她缓缓起身,身姿依旧挺拔,迈着沉稳的步伐,一步一步踱步至案几旁。案几上摆放的第一本书便是《字海》,武曌伸出手,那修长白皙的手指轻轻抚过书的封面,而后慢慢拿起,翻开书页。刹那间,一股浓郁的墨香飘散开来,弥漫在整个宫殿之中。书页上的字迹工整娟秀,一笔一划,仿佛都在诉说着编纂时的严谨与专注。武曌微微点头,目光柔和了几分,轻声开口,语气中带着关切:“刘卿,此次整理典籍,可曾遇到什么难处?”
刘祎之连忙起身,双手抱拳,身子微微前倾,恭敬地回道:“回陛下,整理过程着实繁杂,诸多古籍散落于宫廷各处藏书之所,甚至还有些流落在外臣家中。为将这些古籍收集齐全,臣与同僚们四处奔波,耗费了不少心力。加之部分古籍年代久远,纸张泛黄发脆,轻轻一碰便有破损之虞,字迹模糊难辨,辨认之时更是颇为费力。但臣与一众同僚皆一心奉公,日夜钻研,查阅各类古籍善本进行比对,遇到存疑之处,更是反复论证。好在最终都整理妥当,不负陛下所托。” 他微微顿了顿,眼中满是钦佩之色,接着说道,“陛下所着,内容广博,从训诫子弟修身齐家的《维城典训》《凤楼新诫》,其中对子弟言行举止、品德修养的教导细致入微;到如实记录史实的《高宗实录》,每一处记载皆有根有据,还原历史真相;再到才情斐然的文学佳作《如意娘》《曳鼎歌》等,或情真意切,或气势磅礴,每一部皆蕴含深意,定能流传千古,教化万民,为后世留下宝贵财富。”
武曌轻轻放下手中的《字海》,目光变得深邃而悠远,望向殿外那湛蓝的天空,思绪似是飘回到了过往岁月。许久,她缓缓开口:“这些着作,皆是朕在漫长岁月中,历经风雨、感悟人生所凝。或为传承我华夏千年文化,延续文脉;或为警示后世子孙,莫忘先辈艰辛;或为抒发心中情志,留下朕之印记。如今整理成册,也算是了却朕一桩长久以来的心事。”
这时,一直静静站在一旁的上官婉儿上前一步。她身姿婀娜,步履轻盈,宛如春日里随风摇曳的柳枝。只见她伸出纤细的手指,拿起一本《臣轨》,眼眸中满是钦佩之色,语气中带着一丝崇敬:“陛下,此《臣轨》一书,对为臣之道剖析入微,从忠君爱国,在国家危难之际当挺身而出,到清正廉洁,绝不因一己私利而损害国家利益;从勤勉政务,每日兢兢业业处理公文,到谦逊待人,不恃才傲物、不骄不躁,无一不详尽阐述,实乃我等臣子为人处世的至高准则。书中字字珠玑,如熠熠明灯,照亮臣等前行之路,臣常读常新,受益良多。”
武曌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温和的笑意,目光慈爱地看向上官婉儿:“婉儿,你聪慧过人,又跟随朕多年,对这些着作的理解想必更为深刻。往后,你便协助刘卿,对这些典籍再做细致校对,切不可有丝毫差错。这不仅关乎朕之颜面,更关乎我朝文化传承,意义重大。”
上官婉儿听闻,连忙跪地,双手伏地,声音清脆而坚定:“陛下放心,婉儿定当竭尽全力,用心校对,不负陛下所托。婉儿定会与刘大人一同,逐字逐句审阅,确保典籍准确无误,以最完美的姿态呈现给天下臣民。”
刘祎之见状,再次跪地行礼,额头轻触地面:“陛下,如此众多典籍,整理校对完成后,是否要刊印发行,让天下臣民皆能拜读陛下大作,领悟陛下教诲?这不仅能彰显陛下圣明,更能让我朝文化昌盛,百姓蒙恩。”
武曌微微皱眉,陷入思索。她轻轻摩挲着手中的玉佩,片刻后,缓缓说道:“此事急不得,先将典籍妥善保管于皇家藏书阁。待朕亲自细细审阅之后,再做定夺。刊印之事,关乎我朝文化传承与治国理念传播,干系重大,需谨慎行事。既要确保内容准确无误,不能有丝毫错漏误导世人;又要思量如何让天下人更好地领会其中精髓,对朝堂风气、民间教化皆能产生积极深远的影响。这每一部典籍,都是我武周的瑰宝,需精心雕琢,方能绽放光芒。” 她心中明白,这些着作一旦刊印发行,便会在天下传阅,成为武周文化的鲜明旗帜,其意义远超一般书籍。
刘祎之与上官婉儿齐声应道:“陛下圣明。”
随后,武曌又与二人就典籍中的一些细节问题,诸如某段史实的出处,刘祎之详细讲述了查阅的古籍版本以及多方印证的过程;某句诗词的解读,上官婉儿妙语连珠,阐述了自己的见解以及与其他诗词的关联,进行了一番深入探讨。三人你来我往,气氛热烈却又不失庄重。待诸事商议完毕,武曌才挥挥手,那宽大的衣袖在空中划过一道弧线:“好了,你们退下吧。”
待刘祎之与上官婉儿离去,武曌再次将目光投向那满案的书卷。阳光渐渐西斜,余晖洒在书卷上,给这些凝聚心血的着作镀上一层金黄。武曌心中五味杂陈,这些书卷承载着她的过往、她的抱负,也将成为武周文化传承的关键所在。未来,如何巧妙运用好这些典籍,进一步稳固武周统治,提升国家文化底蕴,还需她深思熟虑,谋篇布局。她深知,这是一场没有硝烟的文化之战,而她,必将全力以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