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桂节如期而至。
今日笙梧安排好了一切,在梧院休沐一日。
晚儿拿着茉莉头油小心梳着发髻,乌黑油亮的长发在晚儿的打理下变成了好看的双垂耳发髻,头发两边挽起的垂耳髻像是刚刚开好的莲花瓣,衬得花蕊好颜色。
笙梧今日选了天水蓝碧色的浣裳纱,里面的淡灰内袍把那水头足足的蓝绿色显得更加清亮。纱裙里青底透着一丝忽明忽暗的白,素雅却不寡淡。一席樱桃红色腰带配着露出一点点的同色广袖纱裙,整个人都添了不少活力。
打开首饰盒子,笙梧拿出自己及笄之时用的和合如意簪子,想着那匣子里放着桓含穆改了不知多少遍的图纸,她握着手里的白玉簪忍不住笑意。
“这簪子配这条裙子实在是好看。” 一旁的长乐坐在椅子上,笑意盈盈。
笙梧兴奋回头,“真的?”
长乐有些费力站起把簪子接过,稳稳插在笙梧发髻之上。还把自己的白玉风铃花耳环摘了下来,替笙梧戴上。
“你每次发了工钱总是想着给我买首饰,自己却没有几个。你看,这样多配。” 长乐弯下腰,看着笙梧笑着。
看着镜子前的自己,笙梧摸了摸那画龙点睛的耳坠,有些不好意思,“会不会打扮太过...... ”
长乐重重拍了拍笙梧的肩膀,拖长了语气,“放心~刚刚好。殿下看了一定惊喜。”
这时,下人来报,说太子殿下已经到了,还嘱咐了是自己早来,让笙梧别急。
“诶呀!我还没上胭脂呢!” 笙梧赶紧招呼着晚儿。
“你慢慢来,我去帮你打点着。”长乐安慰着慌张的笙梧。
长乐拿起手杖,走出茗椒阁。用手慢慢展好自己的衣裙,摸了摸耳朵上空空的地方,嘴角扬起一丝淡淡笑容,走去正堂。
笙梧来到正堂的时候长乐和太子正在说话,都是些不痛不痒的询问和嘱咐,几句话茬里都不离笙梧。
太子今日一身石墨深绿色长衫,里衣讲究,月白色的衣衫里露出一点点石青色领子,腰封上的白莲玉扣缠着金色丝线,把那腰身显得恰到好处。
没有一丝不苟的发髻,而是把发丝后拢,用长长的金簪固定,显出几分随和,颇有几分世家公子的模样了。
笙梧见到太子,脚步一顿,没有说话只是屈膝行了女子常礼。接着有些窘迫的盯着地,耳根有些发烫。
“我第一次见你戴这和合如意簪,不曾想竟这样好看。” 太子几步上前,把笙梧迎起。
“谢...... 殿下夸奖...... ” 笙梧难得没有掩饰,含羞一笑。
又和长乐寒暄了几句,笙梧和太子便出了门,向那女子城防局的市集走去。
太阳已经下了山,只留一丝橙红色余晖洒在蓝紫色的天上,几缕紫烟似的薄云后几颗星星点缀,高高挂在洛昭上空。
市集已经忙碌了起来,金桂节和中秋相差不过十几日,好多一直外出言商男子们也都纷纷赶回洛昭,准备和家人一起过上个团圆节,再出去为生计奔走。
如今女子城防局在这些常年独居的女眷口中像是新生的太阳,各个都憧憬着以后。若是家里男丁今日见了这新生景象觉得好,得了准许的话,还能去学堂学上些本事。
今日的小集市,这些女眷都带着回家的男子来看,恨不得告诉他们如今这日子过得有多好。在外务农的,常年在军营的男子无法回家,但女子城防局里的各色人物都纷纷鼓励着女眷出门,也来看看以后这洛昭城里自己的日子过得能有多热闹。
集市上的东西可谓是应有尽有,比那普通市集多了不少新鲜东西。
太子一边看着,一边感叹原来女子的巧思竟然能为洛昭添了这么多意趣。
最最热闹的摊位便是卖彩灯的了,这路上有棵巨大的金桂树。许是笙梧和长乐日日祝祷的缘故,今日的金桂树像是听到了这两位姐妹心声,今日是满开第一日。
各色灯笼被挂在低枝上,有精致画作的六角宫灯,还有那金桂节才能见到的动物花灯。
笙梧抓着刚看完杂耍的太子殿下跑到大金桂树下,踮着脚看花灯。
“那个螃蟹灯的八个爪子竟然会动!像真的一样!” 笙梧指着那灯笼,笑意盈盈的转过头来晃着太子的胳膊。
“这灯做得当真活灵活现。”
太子脸上的笑容松弛,已经很久没有这样和笙梧走在街上的他心情大好。
笙梧这时才意识到自己正抓着太子的袖口,不知道自己抓了多久的她一下松开别过头去,桂花几朵飘在发髻上,衬得那和合如意簪多了几分生机活力。
桓含穆见手腕上被松了力气,眼神顺着笙梧的那双收回的手看去,还不等笙梧收回手,他反过来一把抓起笙梧的袖口。不顾笙梧一时间的惊慌失措,好似平常一般把她带着她向人群里挤。
“果然这个螃蟹灯要的人最多。”桓含穆挑起话题,手上的温度透过那樱桃红的袖口传到笙梧手腕上。
笙梧看向人群,那些男男女女甚至叫起了价,开始了竞拍。就在叫卖声鼎沸的时候,一个小二敲了一下锣,把叫嚷之声打断。
“这灯笼摊子是我家小姐特意为贺女子城防局的市集开张而设立。所有灯笼都是家中上下齐心协力,集思广益做成的。这个螃蟹灯最为复杂精细,所以只有孤品一件。”
“我出三两银子!” 一个衣冠楚楚的男子喊价,为了心上人解开腰包的样子势在必得。
“我出四两!” 一个随从模样的男子喊道,旁边站着两位官家小姐。
“诶~ 各位看官莫急,当今太子殿下设立女子城防局的初衷便是让各家女眷都有个安心的地方出游散心,若是只一味为了钱财,未必失了本心,少了些趣味。不如对螃蟹灯有意的,大家各写诗词一句,我家小姐来定夺这花落谁家,也算公平。”
众人纷纷跃跃欲试,想要写上诗词。顺着小二的步伐看去,那端坐在金桂树角落的小姐,竟是姬楚!
“是姬楚姐姐!” 笙梧压低了声音说。
桓含穆和笙梧正在排着队等着写诗词,他嘴角带笑,“我也看到了。”
轮到二人写诗,笙梧歪着头想要看看桓含穆写了什么,却被他特意转过来的肩膀挡住了。
“让我看看!” 笙梧有点急了,毕竟她真的喜欢这个灯,甚至一度想要跑去姬楚那边,看看能不能贿赂一下。
桓含穆把纸条一折,修长手指向后一展,躲过了笙梧的争抢。
“放心吧,我们会赢的。” 桓含穆自信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