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敬回到房车,见艾莉婕正在用工作手机联系波士顿分局,卡佳则惊魂未定地看着车窗外的街景。
艾莉婕点了点手机屏幕,担忧道:
“查理,波士顿分局联系不上......”
“估计波士顿也出事了,”冷敬关闭车门,坐上驾驶位,“如果整个波士顿也是这样的情况,那么分局显然已经沦陷,我们只能靠自己了。”
这时小镇已经乱成一团,仅凭冷敬和艾莉婕很难同时处理这么多不断涌现的伪人,继续留下来不仅没法解决小镇乃至波士顿的伪人危机,就连自身也可能性命难保。
眼看越来越多伪人来到街上,冷敬果断让二人坐好,启动发动机准备逃离。
但就在这时,卡佳却忽然想要下车。
“蒂姆还在咖啡馆,我不能走!”
即便蒂姆已经完全转化,她也不愿意就这样放弃。
冷敬不可能让一个已经转化的伪人上车,迅速转动方向盘,拒绝道:
“我不会让他上车,也不能让你留下来送死,快找个位置坐好。”
卡佳摇了摇头,走到冷敬的驾驶位旁。
她直视冷敬的眼睛,问道:
“如果你的女友也变成了伪人,你会放弃她吗?”
此话一出,车内的气氛瞬间降到冰点。
这不单是针对冷敬的灵魂拷问,一旁的艾莉婕也愣了一下。
与此同时,镇上家家户户的院子里都停着车,却没有多少人开车来到街上。
也就是说,大多数居民都没有在第一时间选择逃跑,而是留下来试图帮助他们的亲人、朋友、邻居。
不是每个北美的小镇都会这样,但对于和睦安宁了数十年的布尔顿来说,这就是人们的选择。
其实在危机之初,冷敬和艾莉婕早就想到了这个问题,心里也早就得出了答案,只是从来没有说出来。
冷敬没有时间再磨蹭下去,平静道:
“不,我不会让她受伤。”
“很好的回答,但愿你能够说到做到,”卡佳点了点头,走到门前,“但你得尊重我的意愿,让我下去。”
即便在“丈夫”试图掐死她之后,卡佳的语气依然无比坚定。
想必在儿子去世之前,他们真的很幸福。
冷敬犹豫半秒,还是按下车门开关。
“谢谢,祝你们好运。”
留下一句话,这位中年太太便攥着围裙,小步快跑冲向咖啡馆后院,转眼消失在街道。
艾莉婕双手掩面,说不出话。
为了快速掉头,冷敬驾驶房车碾过一旁的草坪,随后踩下油门。
在柴油发动机的轰鸣中,车头对准水牛城的方向。
......
......
从波士顿到大瀑布以南的水牛城,主要沿着I-90 w高速路行驶。
在纽约和波士顿相继爆发内乱后,这条平时本就繁忙的高速路变得更加拥堵,龟速行驶了一个小时后,冷敬索性驶离高速公路,走次级道路。
除了作为大动脉的高速公路以外,北美还有国道、州内公路、县内公路,就像人体内不同层级的血管,共同构成四通八达的交通网。
结果冷敬刚找到路口驶离高速路,高速路前方就发生了严重的交通事故。
一辆小车夹在油罐车和半挂车之间被生生压扁,车上四人当场身亡,好在油罐车只是辆返程空车,没有引发连锁反应。
人们马上把矛头指向没有及时刹车的半挂车司机,他被众人拖下驾驶室,当成伪人一顿暴揍。
看着后视镜里的乱象,冷敬庆幸自己做出了正确的选择。
然而没过多久,他就发现国道也堵满了汽车,甚至比高速公路有过之而无不及,如果气氛再轻松一点,完全就是国内放假时的感觉。
为了找一条不堵的路,冷敬从国道来到州级道路,又从州级道路来到县级道路,总算在一处名为德普禄县的地方找到了往西的通路,路况虽然很差,但起码房车能够通行。
北美的许多县级道路平时都疏于维护,德普禄县虽然名义上是一个县,但比布尔顿小镇的人口多不到哪儿去,公路上的裂纹能从县城东头一直延伸到西头不断。
这时天色向晚,昏红的暮光照在公路的裂纹上,就像给一道撕裂的伤口涂上碘伏。
不远处有一座废弃工厂,厂房里的设备已经被拆卸得干干净净,只有夕阳愿意停在锈迹斑斑的水塔上,就连比翼的候鸟也不愿意歇脚。
毫不夸张的说,尽管这里暂时没有发生骚乱,但本就衰败的景象看着同样让人触目惊心。
“唉,原本七个小时的路程,一天过去才走了一半。”
冷敬看了一眼手机上的导航软件,驾驶房车进入加油站,和艾莉婕下车。
见男友情绪有些消沉,艾莉婕牵着他的手安慰道,“还好我们走了小路,不然现在一定还被堵在高速公路上。”
德普禄县再怎么衰败,也比被堵在干柴烈火的高速公路上好得多。
冷敬点头表示赞同,随后和女友走进加油站的便利店。
加油站只有一名女店员正在工作,今天有不少和冷敬一样绕路来此的外地人,收银台前竟然排起了队。
冷敬和艾莉婕排在队伍最后面,整个便利店都只有结账时寥寥的几句对话声,气氛有些压抑。
在冷敬和艾莉婕之后便没有其他顾客了,刚才还有些手忙脚乱的女店员松了口气,见这两人是同龄人,便有意多聊两句。
“嗨,”她露出略显紧张的微笑,“你们也是从东边来的?外面情况还好吗?”
从细弱蚊蝇的声音来看,她私下里大概是个很内向的人。
“对,我们是从东边来的,外面情况不容乐观,”冷敬如实回答,随后掏出银行卡放在收银台上,“我要七十加仑-10#柴油,5号油枪。”
5号油枪是卡车专用,灰色的柴油油枪上标注有“柴油机(diesel)”字样,避免马虎的顾客加错油。
女店员伸长脖子瞧了瞧,“喔,很漂亮的房车,这一辆得多少钱?”
冷敬不好说“没花钱”,只是含糊应了句“找朋友借的。”
“真好,”女店员羡慕道,“这年头朋友才是最贵的,我希望我也有一个愿意把房车借我的大款朋友。”
她边说边拿起卡片在刷卡机上滑了一下,随后便皱着眉头指向房车:
“话说,”
“那个在你车旁边转悠的人,”
“是你的朋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