磨蹭皮肤的粗制布料让无尽夏脖子不舒服,慌忙支起上半身,推开盖在身上的暗红色寿衣。
她不喜欢这个颜色。
因为这会让她联想到血液。
七岁那年,重重压在自己身上的尸体和将衣服完全浸湿的血。
“张先生如果我有一天真的死了,还请你大发慈悲,帮我买件绿色的,顺便帮我的头发做个造型。”
无尽夏视线扫过身旁一群跟看诈尸一样的富豪,嘴角一抽。
她进入游戏这么久,也没有一个人说帮她挪个地儿什么的,就这么直愣愣躺在地板上,除了身上那件寿衣什么都没有。
长时间的昏迷让她整个人腰酸背痛,光是撑起身体就耗费了全身力气,现在别说站了,连爬都爬不起来。
不过……
身体的僵硬也不免让无尽夏思考现实与虚拟世界间的时间换算。
她在那场游戏中和鹿铃子待了太久太久,若按太阳升起的次数计算日期至少待了十几天。
那现实世界呢,难不成也过去了十几天?
不可能就算她能被富豪们麻痹神经,在地上一动不动的躺十几天。
富豪们也绝对不会闲出屁来,愣坐在这儿等十几天的结果。
而且无尽夏苏醒时就注意到了,此时的环境和她入睡时几乎无差。
无论是富豪们入座的位置,还是他们桌上摆放的餐具,甚至是餐盘里摆放的菜肴都毫无差别。
唯一不同的是原本餐桌上色香味俱全的菜肴成了残羹冷宴,冒着热气儿的牛肉羹汤也完全凉了,汤面上浮着一层油脂。
根据饭菜冷却的时间判断无尽夏在现实世界应该只昏迷了几个小时。
看来有些游戏的时间和现实世界持平,有些游戏时间远快于现实世界。
“看在你这么努力的份上,我当然会满足你小小的愿望。”
张先生看到无尽夏又完美赢下游戏高兴得不得了。
尤其是身为伯爵的他却赢下了公爵饲养的宠物,这让本就喝了酒,有些骄傲自大的他更加士气大涨。
趁着酒后兴奋劲儿,他当然不会拒绝刚赢下游戏的无尽夏的任何要求。
至于酒醒后或某天无尽夏输了游戏让他失丢了面子。
是否会遵循承诺,就全看他当时心情了。
无尽夏愣神的片刻,鹿铃子也醒了。
他就倒在无尽夏旁边,也跟躺尸一样整个人直挺挺,身上披了一件蓝色寿衣。
鹿铃子显然还没从现实和虚拟世界的穿越中清醒过来,还以为自己是那个被打断双腿,左手骨折的重度瘫痪。
睁眼好几秒都没选择起身,只是扭了扭脖子,似乎在确认自己的颈椎有没有被打断。
富豪围坐在一起,目光全落在二人身上,毕竟他们二人此时驯化四肢的样子,就像刚被丧尸咬到正在发生变异的人类。
无尽夏的适应能力还好些率先撑起上半身,跪在地上,虽然双腿还是没力气站起来,但至少有明显酸软感。
有痛觉代表神经逐渐恢复,站起来也只是时间问题。
鹿铃子在地上趴了得有十几分钟,才后知后觉的意识到自己没被大火吞没烧成焦尸,还顺利离开游戏。
“为什么……”鹿铃子明明记得自己没有完成通关条件,不理解自己为什么还能脱离游戏。
【通关条件:通过pUA和洗脑让被囚禁者患上斯德哥尔摩综合症从而爱上你,或者让她理解你诡异扭曲的创作灵感,和你一同完成绘画,成为艺术疯子。】
恍惚间鹿铃子想起自己被打得半死,对方打算趁火海逃生时,似乎对着她被撕毁的画摆弄了一番。
所以那时候是胡乱添了一笔,从而侧面完成共同绘画的条件吗?
“……”鹿铃子木讷地抬头看了无尽夏一眼。
其实当鹿铃子知晓自己通关条件的瞬间,就知道自己处于劣势。
因为他的通关条件特别看人,如果对手是其他家伙那还好说,他总有办法能折磨到对方精神失常。
可那人是无尽夏就不好办了。
正是因为知道自己难以完成要求,所以他才想着在游戏中提前杀死无尽夏,从而间接脱离游戏。
可他没想到自己游戏居然通关了?
条件第一项他肯定是没做到,那么能脱离游戏的原因就是第二项。
可是……
【让她理解你诡异扭曲的创作灵感,和你一同完成绘画,成为艺术疯子。】
通关条件的重点不在于无尽夏随便的添画,达成共同绘画。
而在于对方必须理解他的创作灵感,和他一起成为艺术疯子。
无尽夏能理解吗?
能理解他喜欢揣摩死者死亡前最后一秒的想法,并和他一样十分渴望着死亡画面的发生?
这么变态的想法也能找到共鸣?
鹿铃子简直无法相信。
可他还来不及为自己的劫后余生感到庆幸,时样锦就已经走到他跟前,一副皮笑肉不笑的古怪模样:
“鹿铃,你休息好了吗?”
“没用的废物是什么下场,不需要我多说了吧?”
时样锦不知何时解开了发绳,柔顺的金发就这么披在肩膀。
他身材十分消瘦,只看背影,很容易将其错认为一位身材高挑的姑娘。
不过现在可没人会把他认成姑娘,毕竟他的表情实在太吓人了。
就是那种明明已经憋了满腔怒火,面上却不得不扯出微笑的勉强模样。
尽管眼睛已经眯成月牙,却还是难以掩盖杀气。
嘴角扬起的弧度生硬死板,连苹果肌都如此僵硬。
笑面虎远不及此时的时样锦恐怖百倍。
也是,身为公爵的他连续好几次败给品阶远低于他的张先生,如此丢面子的事儿,难怪他会生气。
尤其这次还不同往日,是被所有富豪关注的1v1对决。
输了这场,用不着第二天早起,只需一个晚上整个一区富豪圈都会知道游戏结局。
说不定就连国王都会嘲笑时样锦无能,养条宠物都败给别人家的狗。
时样锦当然气得要死。
“我知道的,主人。”
鹿铃子踉跄趴在地上抬头看向舞台正中央,笼子里被囚禁的野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