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骑马到达重山城城外的时候,还看见正在打扫战场的将士。
将自家阵亡的将士抬到一旁去,然后在附近挑选一个不错的地方埋葬,至于敌军的,挖个大坑埋了,或是直接一把火烧了。
在暑热之下,血腥味十分的浓重,一阵风吹来,令人感到强烈的不适。
不过几人也只是脸色微沉,有些沉默。
“拜见王姬、军师、崔先生、江先生。”领队的小将见他们来了,上前来行礼。
崔姒问他:“往日里这些将士如何安置?”
小将道:“回王姬的话,按照旧例,都是寻一块好一些的地方埋葬。”
崔姒想了想道:“那便在附近寻一块好地,今日先让将士们休息,明日让他们过来认一认人,记下名字安葬。”
“之后再让人立一块忠义碑,将名字刻上去。”
“此处离故土遥远了,日后便让镇守重山关的将士,逢年过节,前去拜祭。”
总不好让他们死了之后,无人拜祭。
小将闻言连连应下:“谢王姬,臣知晓了。”
一行人进了城,便见到城中扑灭火海之后的满地灰烬残垣。
崔姒瞥了一眼,便没有多看。
若是她还是十五六岁的小娘子,此时此刻,或许还会心生触动,怀疑自己做的对不对。
但这样的场面,她经历的太多了,已经能适应。
乱世之中,尤其是她这样站在高位的人,是不能对敌人有仁慈之心的,她要带着自己人活下去,活到最后。
“王姬,上官先生,主上在府衙那边。”
有燕云卫前来请他们去了重山城的府衙议事。
他们来的时候,燕行川等人已经在这里了,见他们来就开始议事。
今日他们只为夺城,再加上短时间内也没办法将太多将士送到另一边堵死姜绍,所以只能任由姜绍带着大军离开。
“姜绍离开重山城,应会直接弃了云州,直奔渺州,镇守渺州门户,在云州开战。”
姜绍虽然也有指挥作战之能,但要对付北燕军,他并不能坐于高台,他要亲自下场,才能拦住燕行川。
而他断了一臂之后,对上燕行川很可能输,所以他需要时间来适应,也需要安排人应对北燕军突然冒出来的武屠。
这些都需要时间,而云州刚好能拖住北燕军至少一个月。
“先不要管他。”燕行川十分冷静,“眼下最重要的便是重建重山城和拿下云州。”
“军师,重山城内城重建之事便交给你了。”
上官桐在军中向来都是稳定大后方和管理的存在,闻言应下:“臣领命。”
“徐将军,你留守城中,听候王姬与军师命令。”
“臣领命。”徐大智应下。
“余下众人,本王与沈遂一人领三万军,兵分两路,拿下云州。”
“沈遂,你带着武屠、崔景一道,沈陌,你便跟着本王。”
说罢,他又道:“王姬留守重山城,与军师一同安置好城中那些人,重建重山城。”
“是。”
他一一吩咐下去,众人便一一领了自己的差事。
最后是江辞年。
“江先生,这几日劳烦你,暑热难当,还得配置一些消暑的茶药给诸位将士,本王已经安排了人帮你。”
江辞年自然也应了下来。
“今夜与明日休息,后日便出发。”
议事毕,上官桐已经安排好了众人的居所,便有将士带着他们过去。
崔姒留在了后面,没走。
燕行川问她:“怎么,你是觉得我后日便出发太过着急了?”
“这样暑热的天气,行军打仗并不合适,今日攻打重山城也是不得已而为之。”
“可眼下趁着云州还未反应过来,夺下城邑更容易一些。”
“好坏利弊,你想清楚就好,你也不是什么都不懂的人。”崔姒对此不发表意见,“我留下来,是有一事要告诉你。”
“何事?”
“我离开羡阳城也有些日子了,当初答应过祖母,要早些回去,眼下重山关已经打下来,余下攻打云州、渺州、莱州,应是没我什么事情了。”
燕行川愣住:“你要回羡阳了?”
“对。”崔姒点了点头,“待过几日,江先生给诸位将士配置好药草,我们便回去了。”
“回去了就成亲?”他突然问。
崔姒愣了愣,然后点头:“或许就要准备了。”
燕行川突然又不说话了。
崔姒见他久久不说话,也微微蹙眉:“你该不会要反悔吧?”
“不会。”燕行川垂了垂眼帘,看了看地面,“我既然答应了你,便不会再反悔。”
她既然觉得各自安好,她会过得更开心,他若是再纠缠,委实有点不做人了。
“你出嫁的时候,我去送你。”
“不必。”崔姒一口拒绝了他,“你诸事繁忙,这点小事就不必劳烦你了。”
他去了,她这亲还要不要成了?
万一他突然发疯,大闹婚礼,那就不好看了。
这可是她一辈子的事情,岂能让他破坏。
再说了,她也不想在婚仪上看到他出现。
谁想在婚仪上看到前夫啊。
“好,你说不去,我就不去了。”燕行川又一口应了下来,“那你后日晨早就走吧,重山关诸事,便交给军师。”
“先前都说好了,我去打天下,你在羡阳过安稳自在的生活,总不能再辛苦你。”
“行,我后日就走。”管他是什么想的,不用她操心,她还乐得清闲自在。
谈妥了这件事,崔姒便告辞离开,然后便去找了江辞年,同他说了后日离开的事情。
江辞年点头:“早点回去也好,老太太应该想你了,待回去了,我也要去重新弄一些药材,医馆是该开起来了。”
“先前我让你小叔父帮忙牵线,购置了一处连着山地的田庄,得回去看看种些粮食和药材,等明年春日,再种一些果树。”
“春日时,我酿了一些桃花酒,等我们回去了,便可以喝了。”
崔姒听着他说这些事,有些浮躁的心也慢慢地安宁了下来。
至亲相伴在身旁,种花种草种果林,闲时酿酒,到了时节小酌几杯,然后慢慢地经营一生。
“那我们说定了,回去就喝你酿的桃花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