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阿姨，您怎么突然了我们医院了？”Una熟络地和周母打招呼。
周母几乎不曾来过大城市，人头攒动的门诊大厅让她有些迷茫，骤然听见有人跟她打招呼，看见来人几乎是立刻将他认了出来。
“孟医生是你啊，”经年日晒雨淋地劳作让周母皮肤黝黑，满脸褶皱，透着农村人特有的朴实，“没想到你还记得我。”
“当然记得您了，”孟冉满脸关心，“怎么突然来我们医院了，是身体哪里不舒服吗？”
周母：“这两天有事儿来城里一趟。正好赶上我平常身体不太好，所以我女儿就非得带我来医院好好检查一下。”
正说着呢，一个扎着马尾，身穿卫衣的女孩子穿过人群朝着他们快步走来。
女孩挤过人群，脸也憋得通红扑扑的：“妈，号我给你挂好了。”转头看到她身旁的Una，她对这个好看的年轻医生很有印象，说：“孟医生，你也在啊？”
Una记得她是周义康的妹妹，叫周晓。
Una笑着点头：“嗯，刚好看见蒋阿姨了，过来跟你们打个招呼。”
周晓将挂号单交到自己母亲的手上吗，一边笑着说：“那真是太巧了。”
周母也是满脸欣慰：“孟医生年纪轻轻，学历又这么好，难为你还记得我们。”
周母看着Una的时候总是一脸慈爱，这个年轻又优秀的小伙子总难免让她想起那个早逝的儿子。
Una十分谦让：“没有的事，之前也算是见过好多回了，跟你们打个招呼应该的。”
几人闲聊了几句，周母这才笑着跟Una说了句不好意思自己要上个厕所，留下Una和周义康的妹妹两人留在原地。
看着周母离开的背影，Una心思微动。
在周义康去世的那天，这个女人是整个人都快垮掉了，怎么都不肯相信她的儿子就这么没了。他们农村里婚育早，周义康去世的时候她也不过才40出头，但几乎是在一夜之间她的头发就变得灰白了，本就历经沧桑的脸也变得更加愁苦。
现在距离她儿子的去世一年不到，此刻再见Una倒是从她的脸上看出了几分神采。
本以为要当一辈子苦瓜的女人有了这些改变，Una有些奇怪。
他忽然问周晓：“最近蒋阿姨的心情好一些了？”
Una问得周晓一愣，但看见自己母亲的背影后周晓知道他是什么意思。她摇摇头说：“哥哥的死对我妈的打击很大，前一两个月基本是天天以泪洗面。我也是陪了她好久，才稍微好一点。”
Una：“但是我看她现在的神色比之前好太多了。”
周晓闻言说：“最近我妈接到警方电话说要调查我哥的死因。本来我妈妈就怀疑哥哥突然轻生不正常，现在警方突然调查，我妈确实很高兴。”
Una做出惊讶的表情：“你是说你警方现在怀疑你哥哥的死不正常吗？”
周晓摇头：“我不知道，但是不过能给到我妈一个结果也好。她盼这天盼了好久，所以警察联系她的时候她拿上早就收拾好我哥的遗物就直奔x市来了，都没等警察上门。”
周母一向省吃俭用，来城里的交通费用得好几百也舍得，看得出来确实很高兴。不过Una敏锐地抓住了周晓话中的信息。
Una问：“警察让带你哥的遗物来配合调查吗？”
周晓也一脸茫然：“我也不知道发生什么了，突然就有警察联系上我们说想要了解我哥生前的事儿。”
“这样啊，”Una眉尾微挑，片刻后轻笑一声，“那是挺奇怪的，都隔了这么久了。”
周晓只是轻轻叹了口气，眼中泛起愁云：“唉，我哥轻生得很突然，可在他去世之前什么都没和警察说没说，我也不知道这次到底能不能查出些什么来。”
她又接着说：“为什么好人都不长命呢，我哥没了，李叔叔也被人害死了。”
“就资助你和你哥哥上大学的李叔叔？”Una明知故问。
周晓：“对，最近我们市的那个连环杀人案您看新闻了吗？李叔叔也被人害死了。”
“是吗？”Una流露出抱歉的表情，“可我看新闻说那些被害人被杀都是自己罪有应得的，怎么资助你的那个人也被牵连了呢。”
周晓当然也不认同：“肯定是弄错了，李叔叔这么多年帮了我们家太多了，多亏了他我和我哥才能有学上呢。”
“你哥哥去世之后，那个李先生也常来看你们吗？”Una貌似不经意地问道。
周晓：“来过一两次，也是怕我哥去世之后我妈妈太伤心了。他担心我们家没法儿生活，还给我们家捐了款呢。”
两人正聊着呢，周母已经回来了，周晓这才催促着她母亲拿好东西去诊室排队。
周晓心疼她母亲背太多东西，所以抢着帮忙背包。周母不放心地叮嘱：“这儿人多可要小心，你哥的手机还在这里呢，人家警察要看的可千万小心别丢了。”
“知道了妈，”周晓打断了她母亲的絮叨，“知道你爱惜哥哥的遗物，人家李叔叔怕你伤心出价到好几万你都不肯卖。你好不容易把这宝贝带出来，我肯定得小心。”
两人的话落在Una耳中，带笑的眼眸动了动。
周母似乎还是有些不放心，紧盯着背包，生怕离开自己的视线。
Una此时突然开口：“蒋阿姨的担心有道理的，还是把手机拿出来单独拿着吧。这里的人来来往往这么多，万一没注意呢。”
闻言，周母连连点头，从包里的布袋摸出一台有些发旧的手机小心地揣到衣服外套的内侧布兜内，又把衣服的扣子扣得严严实实。
正好叫到了号，母女俩这才跟Una道别离开。
警局中
这两天，警方已经把能李明朗所有的电子设备收缴过来挨个查。
可这人是真有钱，基本上是一年一款最新的手机，智能手表、平板、笔记本电脑还有台式电脑。技术科的人是一边查一边骂脏话，这些人可真是有钱没处烧。
他们又生怕漏了什么线索查得又仔细，花了些功夫才终于从李明朗其中一台旧手机发现了线索。
其实整个最难的过程也就是从李明朗堆积起来的电子产品中找出哪台到底有问题，等真的找到了要破解其中的文件几乎不费工夫。
知道何桑进度催得紧，解析出来的文件也第一时间报告给了何桑。
里面有周义康死前和李明朗聊天的一些内容，当然还有几个G的视频文件。
对于这些内容是什么何桑当然有数，本着吃亏不忘好兄弟的原则，何桑还是叫上了赵怀静陪着一起看。
文本内容倒是挺清晰，能从中得知李明朗曾经到过医院去看他。也难怪被孟冉给盯上了。
至于视频文件，何桑就看得很遭罪了。
何桑是个直男，还是个大老粗直男，看这些内容不得不说对他是个极大的挑战，在看见自建房的院子里挖出十几具尸体的时候他也没感觉自己遭受过这么大的冲击力。
更何况李明朗偷拍了不止他和周义康，他下手的那些未成年人的影像也在其中。看到这些何桑只有想想李明朗那具尸体的惨状才能稍稍平复自己咬牙切齿的心情。
赵怀静这个常年与各种惨状尸体打交道的人心理素质要比何桑稍好一些，可也依旧是蹙起了眉。
看视频的时候度秒如年，等看完的时候两人俱是松了口气。
何桑转头看向坐在自己身旁的赵怀静问：“有看出什么问题吗？”
赵怀静没有立刻回答，倒是拧紧了眉像是在思忖什么。
何桑也不管他没搭话：“看得我好难受，我是真的想骂这b人两句。”
视频里的有些未成年人甚至都稚气未脱，跟李明朗的一双儿女也就差不多大，整个人都是懵懵懂懂的。而这个时候的李明朗年近四十，身上的皮肉都有些松垮了。
让何桑这样一个直男看这些影像已经是折磨了，更何况受害的还是些未成年人，他头一回被恶心到了。
何桑的脸上翻云覆雨地变化，赵怀静这时忽然开口了：“这些视频好像是不同角度偷拍的吧？”
“嗯……”何桑还是没回过神来。
赵怀静接着说：“有的甚至是第一视角？”
何桑骂骂咧咧：“肯定呀，这b人是真的变态，也不知道到安了多少个摄像头，是真的很喜欢自己床上的表现吗？”
赵怀静又问：“这些人都是被偷拍的，都不知情？”
何桑终于反应过来赵怀静应该是看出什么问题了：“你发现哪里不对了？”
赵怀静沉吟片刻后说：“既然这些人都是在不知情的情况下被偷拍的，那画面里第一视角的片段是怎么拍出来的？”
何桑也觉察出了不对：“只有一种可能，他将摄影机佩戴在身上所以才能在被害人没发现的情况下偷拍到第一视角的画面。”
“那有没有可能……”赵怀静顿了顿，似乎在平复此刻胸中的激动，“李明朗去找凶手的那天，他也带上了偷拍的设备？”
何桑的眼睛在此刻也亮了起来。
对啊，李明朗手机发现了这么多的偷拍视频足以说明这个人本身就偷拍成癖。这回被骗到别墅里去本身也是为了艳遇，很大可能会带上偷拍的东西
何桑在脑海里回想起孟冉那张好看的脸。他想，疑似的凶手还是个颜值很高的帅哥，李明朗更没理由不偷拍了。
赵怀静说过凶手在杀死李明朗之前，是任他像猎物一样在别墅里冲撞逃命。而凶手本人则是在其身后享受捕杀猎物的快感，如果他带了偷拍的设备，在面对着凶手的追杀的时候，很有可能趁着凶手不注意的时候留了些线索。
何桑一拍大腿，急火火地从兜里拿出手机拨了出去：“喂，是我。点几个人待会儿跟我一起去趟那个山腰别墅。”
看见何桑雷厉风行的模样，赵怀静好笑。
这头何桑挂了电话一巴掌拍在赵怀静的肩膀上：“要是真找到了，老子回来给你磕一个。”
赵怀静嫌弃地躲开他的手：“那我等着啊。”
“行啊，”何桑没再废话，抄起桌上的外套就要走。
身后的赵怀静还不忘提醒他：“重点查二楼肖霓的卧室啊，李明朗最后就是死在那个房间。”
何桑几乎是两三步就快没影儿了，只背着他摆了一个oK的手势就消失在他视野里了。
原本吵闹的办公室只剩下赵怀静一个人，雀跃之后的安静让赵怀静渐渐有些恍惚。他坐在位置上出神，不敢想象两个世界都困住他的阴云眼看着就要散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