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伍天锡见雄阔海的头目离去后,便下令拔营继续前行。还没走出一里路,忽然听到后面有人赶来,骑着快马大声喊道:“伍大王的人马请慢行,雄大王追过来了,他要讨回客商的宝物,希望伍大王能归还!” 伍天锡的喽罗听到这话,赶紧报告给伍天锡知晓。伍天锡听后,立刻命令喽罗们摆开兵马,严阵以待雄阔海。
雄阔海远远望见,也吩咐喽罗们扎住人马,列好阵势,随后他纵马出阵。伍天锡问道:“雄大王,咱们许久未曾相见了,今日您大驾前来,有什么话要说?” 雄阔海说道:“我因为手下头目打听到山南有一群大客商经过,这可是我们山寨的生计来源,所以我让喽罗们上前阻拦,打算劫下他们的宝物。没想到这群客商逃进了大王您的营中,就再也没出来。头目前去讨要,却没能要回,所以我亲自前来,希望大王能把这群客商交还给我。” 伍天锡说:“我压根就没见到什么客商进营,如果真有这群客商,我自然会把他们送还给大王。大王要是不信,不妨进营搜查一番,这样就清楚了。” 雄阔海道:“岂敢岂敢!我与大王都是绿林同道中人,这群客商的宝贝货物,大王拿出来我们平分就是了。” 伍天锡道:“根本就没有什么宝货,我也不想管这些事。我有要紧的正事在身,没工夫跟你多说,咱们各走各的路吧!” 雄阔海一听,顿时大怒道:“我们的生计被你夺走了,你要是不拿出来平分,今天就别想走!” 伍天锡也愤怒地吼道:“放屁!你敢阻拦我的去路?” 雄阔海说:“不把宝物分我,我就跟你大战三百回合!” 说罢,抡起双斧,朝着伍天锡劈面砍去。伍天锡连忙用混金铛挡住,只听 “? 琅” 一声巨响,两人就此战在一处,一连大战了五十多个回合,难分高下。此时天色已晚,双方各自收兵,安营扎寨,埋锅做饭。
到了第二天,两人又接着大战了二百多个回合,依旧胜负难分。两边军队各自鸣金收兵,他们也各自回到营寨。从这以后,两人就这样一直厮杀了半个月,谁也不肯罢手,暂且按下不表。
再说南阳的伍云召,有一天他和众将一同登上城墙查看军情。只见城外的隋兵攻势十分凶猛,云梯、火炮、弓箭纷纷朝着城上打来,喊杀声不断,炮声震得天地都在颤抖,把城池围得如同铁桶一般严实。伍云召看在眼里,心中焦急万分,却一时想不出应对的办法。他暗自思忖,这座城池恐怕难以坚守了,无奈之下,只得退下城墙,回到自己的府邸。
夫人见他回来,赶忙问道:“相公,如今战事如何?” 伍云召长叹一声,说道:“唉!夫人,大事不妙啊!隋兵把四门都围住了。前些日子我派焦芳前往沱罗寨,请我兄弟伍天锡前来相助,没想到他一去两个月,至今音信全无。如今城中粮草短缺,又没有救兵,这可如何是好?” 夫人问道:“事到如今,相公有什么打算?” 伍云召低下头,沉思片刻,长叹道:“夫人!我有三件事放心不下。” 夫人问:“是哪三件事让你如此忧心?” 伍云召说:“第一件,父亲的仇还未报;第二件,夫人你年纪轻轻,若要突围赶路,实在多有不便;第三件,孩子还年幼,无人抚养。这三件事,实在让我难以安心。” 夫人说:“要报父母之仇,此时也顾不了那么多了。”
两人正说着,忽然听到炮声连天,喊杀声震得地动山摇。军士急忙进来报告:“老爷,不好了!宇文成都已经攻破西城了!” 伍云召听后,脸色大变,连忙吩咐军士再去打探消息,然后对夫人说道:“夫人啊!事情紧急了!你快些上马,我保护你杀出重围,逃往别处,日后再图谋报仇。夫人觉得如何?” 夫人说:“相公所言极是。你先抱着孩子,我到里面收拾一下,就和相公一起走。” 说完,把孩子递给伍云召,便往内室去收拾东西,可这一去却许久没有出来。
伍云召走进内室一看,却不见夫人的踪影,他连着叫了几声,也没人回应。忽然,他听到井中传来 “咚咚” 的声响,伍云召往井里一看,心中暗叫:“不好了!夫人一定是投井自尽了!” 只见井中水面上,有一双小脚蹬了几下,接着冒出几个小水泡,随后便没了动静。伍云召趴在井边,悲痛大哭道:“夫人呀,你因家破人亡,投井身死,实在是可怜至极。” 哭叫了几声后,他将井边的一堵花墙推倒,把井掩盖住,急忙走出来。他解开战袍,把孩子放在怀中,又收紧袍带,然后再次来到井边,跪下说道:“夫人,你在天之灵一定要保佑孩子平安。我这就走了!” 拜了几拜后,他才走出堂来。
此时,只见众将焦急地大喊:“主帅,这可怎么办?” 伍云召吩咐伍保:“你前往西城,挡住宇文成都。” 伍保领命,手拿一对重达二百四十斤的铁锤,径直朝着西城奔去。只见数万人马如潮水般拥入城中,伍保挥动铁锤,奋力乱打。伍保虽然力气很大,但并不精通武艺,他见人就砸,见马也砸。一路打过去,只见敌人纷纷人仰马翻,无人能敌。有人赶忙跑去报告宇文成都,宇文成都立即飞马赶来,正好与伍保相遇。伍保举起大铁锤,朝着宇文成都劈面砸去,宇文成都用流金铛迎面一挡,那铁锤竟被反弹回去,重重地砸在伍保的头上,伍保的头当场被打碎,身子往后跌倒在地。宇文成都下令,让军士将伍保斩首示众。
另一边,伍云召杀出南门,却被临潼关总兵尚师徒拦住了去路。伍云召此时无心恋战,提枪奋力冲阵,试图突围。尚师徒拍马紧追不舍,喊道:“反臣,你往哪里逃?” 说着,照伍云召的背后刺出一枪。伍云召回身,也挺枪刺去。两人大战了八九个回合,尚师徒哪里是伍云召的对手,很快便败下阵来。伍云召也不追赶,转身继续往前冲。可尚师徒不甘心,又追了上来。伍云召骑的是追风千里马,按说尚师徒是追不上的。然而,尚师徒的马乃是龙驹马,名叫呼雷豹,奔跑起来如疾风一般,速度比千里马还要快。而且,这匹马还有个奇特之处,若尚师徒与人交战处于下风,只需用手一提马头上的一撮黄毛,那马便会大叫一声,其他的马听到这叫声,就会吓得屁滚尿流,马上的将军也会被颠得跌落下来,性命堪忧。此外,尚师徒手中的那枝枪,名叫提炉枪,也极为厉害,只要刺中人身,见血必死。
伍云召见尚师徒追来,躲避不及,只得再次回马与他交战。又战了十多个回合,尚师徒终究还是敌不过伍云召。无奈之下,他伸手一拔马头上的那撮黄毛,呼雷豹顿时嘶叫一声,口中吐出一阵黑烟。只见伍云召骑的追风马,也跟着嘶叫起来,倒退了十多步,接着屁股一蹲,吓得尿屁直流,差点把伍云召颠下马来。伍云召心中慌乱,连忙将手中的枪往地上一拄,用力连打几个猛劲,那马才勉强立定。尚师徒见伍云召没有跌落,又伸手拔了一下马头上的毛,呼雷豹再次嘶叫起来,口中又吐出一口黑烟,朝着伍云召的马喷去。追风马吓得惊跳起来,前蹄扬起,后蹄下蹲,将伍云召从马上翻倒在地。
尚师徒见状,立即挺枪刺向伍云召。就在这时,只见前面突然出现一个人,此人头戴毡帽,身穿青衫,面色漆黑如墨,眼睛如同铜铃一般,满脸胡须,手中握着一把青龙偃月刀,照着尚师徒劈面砍来。尚师徒大惊失色,喊道:“不好了!周仓来了!” 吓得连忙回马逃窜。那黑面大汉正要追赶,伍云召大声喊道:“好汉,别追了。” 那人听到喊声,便回身转来,放下大刀,朝着伍云召下拜。伍云召赶忙还礼,询问他的姓名。那人说道:“恩公请听小人禀明,小人姓朱名灿,住在南庄。我哥哥曾犯了事被关在狱中,多亏恩公您出手释放,这份恩情小人一直铭记在心,尚未报答。方才小人正在山中打柴,看到恩公与尚师徒交战,本想相助,无奈手中没有兵器,只好跑到关王庙中,借了周将军手中拿的这把大刀来用。” 伍云召听后,心中一喜,问道:“关王庙在哪里?” 朱灿说:“就在前面。” 伍云召说:“快带我前去。” 朱灿应道:“遵命。” 于是,便带着伍云召来到了关王庙。
伍云召走进庙中,对着关王像下拜,祈祷道:“先朝忠义圣神,恳请保佑弟子平安无事,无灾无难。伍云召此次前往河北,借兵复仇,待回来后,定当重修庙宇,重塑金身。”
祈祷完毕,伍云召对朱灿说道:“恩人,我有一事相托,不知你能否答应?” 朱灿说:“恩公有什么吩咐,小人无不遵从。” 伍云召便解开袍带,从胸前取出孩子,放在地上,说道:“恩人,我身负血海深仇,此去河北,生死未卜。伍家如今只剩下这一点血脉,现在我把他托付给你抚养,希望能延续伍家的香火,这份恩德将无穷无尽。倘若有什么不测,也只能听天由命了。” 说着,便跪了下来,说道:“恩人,念在这孩子是个没娘的孤儿,恳请你多加照管。” 朱灿也连忙跪下,说道:“恩公请起,承蒙恩公信任,将公子托付给小人,小人自当尽心尽力抚养。” 朱灿接过孩子,问道:“公子叫什么名字?日后也好相认。” 伍云召说:“今日在这山上,于庙中寄子,就给他取名叫伍登吧。”
二人在庙中就此分别,朱灿把大刀仍旧放回周将军手中,抱着公子走出庙门,说道:“老爷,您一路保重,小人这就告辞了,后会有期。” 伍云召说:“恩人请便。” 说完,眼中含泪,转身离去。伍云召这一去究竟会怎样呢?且听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