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子的反击
平墙河畔,烈日当空,
蒸腾的硝烟还未散尽,
仿佛一层厚重的灰色薄纱笼罩着这片土地。
古之月站在晨雾中,
他那带有浓重苏北口音的话语,
如同晨钟一般在这片寂静中骤然响起:
“都把刺刀擦亮喽!
王营长的三营负责攻打 501 高地,
咱们侦察连就是他们的眼睛!”
他的声音在空气中回荡,
带着一种决绝和果断。
古之月的二十响驳壳枪在衣襟上轻轻蹭了一下,
金属部件发出细微的摩擦声,
似乎还残留着昨夜激烈交火时的余温。
徐天亮嘴里叼着一根从英军那里顺来的半截香烟,
烟雾在他面前缭绕。
他操着一口金陵话,
夹杂着几声咳嗽说道:
“副连长,您说英国佬的战车是在河里孵蛋呢,
还是在给咱表演水上漂啊?”
他的话语中透露出对英军战车的好奇和调侃。
501 高地的红土在炮火的洗礼下已经被烤成了焦黑色,
仿佛是被地狱之火灼烧过一般。
古之月吐出一口嘴里的沙砾,
那沙砾中似乎还混合着硫磺的味道,
他用苏北话吼道:
“王营长!注意左翼的机枪巢!”
他的话音未落,
九二式重机枪的 7.7 毫米钢芯穿甲弹就如同一道闪电般疾驰而过,
瞬间将刚刚垒起的沙袋撕裂成了一堆棉絮。
徐天亮见状,急忙像一只敏捷的兔子一样滚进了旁边的弹坑,
他的金陵腔在爆炸声中被扯得支离破碎:
“龟孙作间老鬼子,把家底都搬出来了!”
三营的传令兵满脸惊恐,
一只手紧紧捂住不断冒血的耳朵,
另一只手挥舞着,
跌跌撞撞地向王营长跑来。
他的嘴巴张得大大的,
似乎想要说些什么,
但却被一阵突如其来的巨响打断了。
只听“轰隆”一声,
一发四一式山炮的榴弹在传令兵身边爆炸,
强大的冲击力将他掀上了天空。
他的身体在空中翻滚了几圈,
然后重重地摔落在地上,
肠子像破布一样挂在了旁边烧焦的相思树上。
王营长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
他瞪大眼睛看着眼前的惨状,
喉咙里发出一阵干涩的声音。
他手中的电台里,
传来了他那走调的湖南腔:
“刘头儿!给口喘气的缝!”
远处的 501 高地宛如一头蹲伏的巨兽,
灰褐色的山体上布满了密密麻麻的弹坑,
仿佛是被无数颗炮弹轰炸过一般。
几棵焦黑的树杈突兀地戳向天空,
就像被折断的刺刀,
透露出一种诡异的气氛。
三营的弟兄们正猫着腰,
小心翼翼地沿着山坡往上摸。
他们的钢盔在朝阳的映照下泛着冷光,
鞋底与碎石摩擦发出的声响,
和着他们粗重的喘息声,
在山谷间交织出一阵细碎的回音。
突然,孙二虎那带着河南口音的声音在队伍里响起:
“俺咋觉着后脖颈子发凉呢?”
他的话音未落,
只听得山坳里传来一阵沉闷的轰鸣声,
紧接着,一片灰雾腾空而起。
眨眼间,作间大佐的反攻部队如同一群从地底下冒出来的毒蛇,
迅速向三营的弟兄们扑来。
日军特有的“杀给给”嚎叫仿佛要将空气撕裂一般,
尖锐而刺耳。
三八大盖的枪声更是连成一串,
如同爆豆一般,
子弹如雨点般犁过草地,
惊起无数蚂蚱四处逃窜。
古之月的瞳孔猛地收缩,
他的目光紧紧锁定在鬼子的掷弹筒上。
那炮口的青烟就像不祥的黑幡,
预示着死亡的降临。
“卧倒!”
古之月的苏北话还未喊完,
便被一声惊天动地的爆炸声所撕碎。
一枚掷弹筒炮弹在三营的队列里炸开,
瞬间掀起一片尘土和碎肉,
如同一朵狰狞的血花在半空中绽放。
那腥甜的血气如同一股洪流,
瞬间灌满了古之月的鼻腔,
让他感到一阵强烈的恶心。
无线电里传来王营长的嘶吼:
“狗日的!
他们哪来这么多鬼子兵?”
古之月趴在弹坑里,
耳边是鬼子如潮水般涌来的脚步声,
那军靴踏碎野草的声响,
如同老家洪泽湖涨水时的浪涛一般,
一波接着一波,永不停息。
就在这时,东北兄弟的怒吼突然炸响。
赵大虎如同下山猛虎一般,
抡起工兵铲,狠狠地劈开了铁丝网。
赵二虎则手持汤姆逊冲锋枪,
喷吐着火舌,向着鬼子们怒吼:
“小鬼子!
尝尝你二爷的饺子馅!”
突然间,四五个戴着防毒面具的日军像无头苍蝇一样冲进了雷区。
只听得一阵惊天动地的巨响,
绊发引信被触发,
无数颗钢珠如暴雨般激射而出,
与骨肉碎末交织在一起,
形成了一幅惨不忍睹的画面。
\"三点钟方向!掷弹筒!\"
古之月眼疾手快,
迅速端起手中的二十响驳壳枪,
瞄准了敌人的掷弹筒手。
随着两声清脆的枪响,两个弹药手应声倒地。
然而,就在古之月转身准备继续攻击时,
他却惊讶地发现,
孙二狗正独自一人,
用那只仅剩的手臂举着一把缴获的九七式狙击枪,
满脸怒容。只听孙二狗咬牙切齿地骂道:
\"日恁娘!这破枪卡壳了!\"
话音未落,
一枚九一式榴弹如炮弹一般呼啸着砸向了机枪阵地。
徐天亮见状,毫不犹豫地抄起那根还在冒烟的马克沁枪管,
如同标枪一般猛地投掷出去。
只见那根沉重的枪管在空中划过一道弧线,
准确无误地将一名日本兵死死地砸在了一个油桶上。
徐天亮迅速滚到孙二狗身旁,
他的金陵口音因为紧张而微微颤抖着:
\"副连长,英国佬的战车还在河对岸啃泥巴呢!\"
顺着他手指的方向望去,
只见十几辆\"瓦伦丁\"战车像被施了定身咒一样,
牢牢地卡在河滩的淤泥里,动弹不得。
它们的炮管无助地朝天乱晃,
看上去就像一群翻了身的甲虫,滑稽可笑。
更糟糕的是,
原本应该提供支援的英军 75 毫米火炮却迟迟未能到达战场,
只有几发零星的炮弹落在离鬼子阵地老远的地方,
根本无法对敌人造成实质性的威胁。
刘团长那带着浓浓湖南口音的大嗓门,
突然像炸弹一样在步话机里炸响:
“一营的兄弟们,给老子从右翼包抄过去!
狠狠地捅他们的腚眼!
侦察连的兄弟们,给我把小鬼子的防线给撕开!”
古之月顾不上擦去脸上的血污,
瞪着布满血丝的双眼,
冲着身边的弟兄们大吼:
“二排的,跟我上!
三排的,给老子掩护!”
他手中的二十响驳壳枪像一条喷火的巨龙,
不断地喷出火舌,
瞬间就打倒了两个端着刺刀正猛冲过来的鬼子。
被击中的鬼子像被抽走了骨头一样,
软绵绵地倒在地上,
子弹壳则像断了线的珠子一样,
噼里啪啦地掉在滚烫的石头上,
发出清脆的叮当声。
“小鬼子,尝尝俺们的汤姆逊!”
李满仓那豪爽的山东话夹杂着激烈的枪声,
在战场上回荡。
他手中的汤姆逊冲锋枪像一挺小型机关枪一样,
不断地喷出火舌,
密集的子弹如狂风暴雨般扫向日军,
瞬间就有一大片鬼子被打倒在地。
弹壳像雨点一样纷纷落在古之月的脚边,
堆积得越来越多。
然而,鬼子的攻势却丝毫没有减弱的迹象,
他们像一群发了疯的野狼一样,
嗷嗷叫着继续猛扑过来。
作间大佐挥舞着指挥刀,
亲自带领着敢死队,
如同一股黑色的旋风,
直直地扑向三营的阵地。
古之月远远地看见王营长举起手枪,
对着扑上来的鬼子连连射击,
转眼间就打倒了三个。
但就在这时,一枚流弹像长了眼睛一样,
“嗖”的一声从他的肩膀边擦过。
王营长的军装瞬间被洇出了一大片触目惊心的血渍。
就在这千钧一发的时刻,
英军的 75 毫米火炮终于开始发威了!
炮弹如流星般呼啸着掠过头顶,
带着死亡的气息,
在鬼子阵地上炸开一朵朵巨大的黑烟,
仿佛是地狱之门被打开。
英军炮兵观测员的金丝眼镜被弹片击碎了一半,
他的脸上充满了惊恐和慌乱,
哆嗦着用那带有伦敦腔的英语高喊着坐标。
75 毫米炮弹如雨点般密集地呼啸而过,
它们掠过树梢,带着雷霆万钧之势,
准确地砸向日军隐蔽的石灰岩洞。
刹那间,岩洞被炸得粉碎,
尘土飞扬,碎石四溅,
仿佛整个世界都在这一刻崩塌。
古之月突然嗅到空气中弥漫着一种异样的味道,
那是苦味酸炸药的刺鼻味中混杂着芥子气的甜香。
他心中一紧,立刻意识到这是鬼子在使用毒气。
然而,此时已经来不及多想,
他趁机大喊一声,
带领着弟兄们如猛虎下山般发起了冲锋。
刺刀在晨雾中闪烁着寒光,如同死神的镰刀,
直刺鬼子的胸膛。
喊杀声震耳欲聋,
赵大虎的东北话在这喧嚣中显得格外响亮:
“狗日的!
还我草鞋钱!”
他手中的汤姆逊冲锋枪喷吐着火舌,
将一排鬼子扫倒在地。
然而,就在这时,
一枚弹片呼啸着飞来,
削掉了他的半只草鞋。
就在古之月和弟兄们奋勇杀敌的时候
,突然间,炮击声戛然而止。
这突如其来的寂静让人感到一种莫名的恐惧,
古之月心头一紧,
他立刻抓起步话机,
对着话筒怒吼道:
“炮兵咋哑巴了?”
回话的声音带着哭腔,
仿佛是世界末日的降临:
“没、没炮弹了!
鬼子把咱们的弹药车炸了!”
这话像盆冷水浇在头上,
古之月看着前方重新集结的鬼子,
他们的掷弹筒已经架好,
山炮黑洞洞的炮口正转向这边。
“拼刺刀!”
古之月甩掉空了的驳壳枪,
从死去鬼子手里抢过一支三八大盖。
他眯起眼睛,瞄准鬼子的机枪手扣动扳机。
“砰!”
机枪手的钢盔被掀飞,
脑浆溅在旁边的战友身上。
紧接着,他连续打倒两个掷弹筒手,
子弹精准地穿过他们的太阳穴。
最后,他把枪口对准挥舞指挥刀的鬼子大尉,
三声枪响过后,
那个不可一世的日军指挥官像截木桩般栽倒。
王营长抹了把脸上的血,
难以置信地看着古之月:
“乖乖!这枪法比咱师部的神枪手还神!”
孙二虎凑过来,河南话带着崇拜:
“副连长,您这是跟阎王爷借了准星吧?”
侦察连的新兵们纷纷投来敬佩的目光,
唯有徐天亮叼着烟,金陵话慢悠悠地说:
“大惊小怪,当年在上海,
副连长用德国造毛瑟步枪打鬼子指挥官,
那才叫绝!”
王营长的湖南腔带着颤:
\"古副连长,你这手...\"
徐天亮往枪管上撒了泡尿降温,
金陵腔混着蒸汽:
\"在金陵燕子矶,
这小子用汉阳造点掉过鬼子一个观测班。\"
暮色中,李满仓正用刺刀在枪托刻正字,
山东腔震落树梢血珠:
\"第十三个!够本!\"
山脚下突然腾起三发绿色信号弹,
刘团长的川音癫狂响起:
\"龟儿子些!给老子把501染红喽!\"
燃烧弹的烈焰吞没高地时,
古之月看见焦土里半块刻着\"山田联队\"的怀表,
秒针永远停在了昭和十七年四月十八日。
随着太阳西斜,鬼子的反攻终于被遏制。
残阳如血,将 501 高地前染成暗红色,
山坡上横七竖八地躺着中日双方的尸体,
血腥味混着硝烟在晚风里飘荡。
古之月看着远处重新集结的三营,
心中清楚,真正的恶战还在后面。
刘团长的命令通过步话机传来:
“今夜休整,凌晨发起总攻!”
赵二虎啃着块硬得硌牙的压缩饼干,
东北话含糊不清:
“等拿下这山头,
俺要把鬼子的膏药旗当抹布,
擦咱的汤姆逊!”
李满仓往嘴里塞了把炒面,
山东话瓮声瓮气:
“先把肚子填饱,别到时候使不上劲。”
古之月望着夜幕逐渐笼罩的 501 高地,
山风卷起他破碎的衣袖,
露出小臂上的旧伤疤 ——
那是在淞沪会战留下的。
他摸出怀里的家书,
岳父凌凤山苍遒有力的字迹,
在月光下依稀可辨:
“家中一切安好,盼儿早日凯旋。”
古之月将信纸贴在胸口,
苏北话轻得只有自己能听见:
“放心,等把这些小鬼子赶下海,俺就回家。”
远处传来英军战车重新发动的轰鸣,
河滩上的淤泥被履带搅得飞溅,
像极了他们即将面对的艰难征程。
当第一颗星星爬上夜空,
古之月检查着手中的三八大盖,
枪栓拉动的金属声在寂静中格外清晰。
他知道,这把从鬼子手里夺来的枪,
将陪着他在即将到来的凌晨,
向 501 高地发起最后的冲锋。
而在山脚下,三营的弟兄们正紧握着武器,
等待着那个决定胜负的时刻 ——
他们要用手中的枪和刺刀,
在异国他乡的土地上,
为祖国和亲人,拼出一条血路。
这时,平墙河边的英军战车旁,
几个英国的坦克兵,
正在推搡着3营的士兵,
口里嚷嚷这什么,
引起了古之月月徐天亮的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