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下一瞬,所有情绪被一声朗朗而来的仙音打断。
“哈哈哈——!”
一道温和的声音从星台前传来,孔雀族的族长步履雍容而来,拱手而笑:
“今日实在多谢两位大人出手相助。”
“我族已备下了庆功筵席,还请两位大人,和玉虚宫诸位仙君一并赏脸,共赴清宴。”
众仙皆转身行礼,一时间神光流转,礼乐初起。
孔雀族酒席奢华,星光垂落如瀑,玉桌之间歌舞翩翩,香气绕云烟。
孔雀族美人们执羽扇轻歌,花容月貌,美人如云。
哪吒坐在左侧,红衣不解,抱臂冷坐,周身气场冷到让周围人连靠近都不敢。
他明显兴致缺缺,目光不时地落在对席那边。
鹿童安静端坐在一株霜梨木后,怀里抱着的小团子早已吃得小肚子圆滚滚,像团微发光的白绒云。
他修长的指节耐心地剥着松果糕、将浆果撕得极细,再一片一片喂进她嘴边。
小兔子黎瑶两只前爪捧着果果,吃得眼睛都眯起来了,肚子上毛都鼓起来。
鹿童垂眸看她,神色静得像水,偶尔嘴角微动,像藏着不易察觉的笑。
——只有哪吒看得见。
他那双眼,根本没离开过那团兔子!
酒宴散尽,星华升起。
孔雀族族长亲自来相送,一旁的阿香公主笑容满面:
“二位大人、今晚便请下榻于我族新修的灵丝树屋。”
“那里是用空灵蛛的丝编成的——树冠高百丈,轻若无物,铺设的丝绸软床有一种特别的显性效果。”
三人前行,兔子黎瑶窝在鹿童怀里,正困倦地打了个哈欠,耳朵耷拉着。
阿香一边走一边介绍:“上次土拨鼠族偷偷混进来,就是不小心碰到了丝床的结界,结果从隐形变成现形——才被我们识破了!”
哪吒一挑眉:“显形?”
就在下一秒——
“啪。”
鹿童来不及停住,无声无息地迈进了树屋门槛,一只脚刚踏上那层灵丝。
就在下一秒——
“啪。”
而他怀里那团小兔子,刚好碰上结界微波。
灵丝床轻轻一震,原本透明的丝网结界上泛起一圈极淡的波纹。
——“嘭”。
绒光一闪。
一阵微妙的灵气动荡之后,怀中的小兔团子忽然“咕噜噜”一抖。
下一瞬,化光散去。
怀里那团雪白——
赫然变成了一个眉眼冷艳、发丝凌乱、肌肤如雪的少女。
……
黎瑶还在眩晕。
意识像被灵力震荡后飘在半空,思维一片糊涂。
周身忽然一凉,像是从一团绒毛掉进了寒气未散的夜雾里——
然后下一瞬,她整个人被什么猛地抱紧了。
是那种极具压迫感的怀抱,温热,却带着雪杉的冷香,将她死死裹住,扣得一寸缝隙都不剩。
她条件反射地缩了缩,下一刻才骤然意识到不对。
她的身体不一样了——
不对。
不对不对不对!!
她猛地低头,结果什么也没看到,只看到鹿童外袍被披在自己肩上,密不透风地裹着她全身。
可她能清楚地感受到……
她里面……什么都没穿。
“……!!!!!!”
心跳一瞬间就飙了上来!
黎瑶头顶快要冒烟了,整张脸埋进他胸前时,差点没一口气憋昏过去。
她怎么变回来了?!
她不是还在兔形态吗?!
她、她还没穿衣服啊!!
身上什么也没穿????
鹿童瞳孔微缩。
就在这时——
“啧。”
一道熟悉的少年嗓音,从树屋前方轻轻响起。
哪吒回头了。
他目光在那团披着外袍的小团子身上停留了一瞬。
本来不以为意,可下一瞬,他眼尾一挑,眸光微凝。
他忽然低声笑了一下,懒洋洋开口:
“原来是个变形术。”
“难怪……刚才那小兔子不敢正眼看我。”
他抱着手臂,语气淡淡的,却每一个字都往鹿童怀里戳:
“鹿童,你还真会养。”
“看着挺不近女色的,实则嘛——”
“这小东西被你喂得,连人都变回来了。”
鹿童没有动,也没有抬头。
他的指节在外袍下落了一寸,像是无声地按住怀里那人发颤的腰线。
黎瑶连耳尖都烧透了!
她动也不敢动,手一抬就露馅,衣服一滑就出事!她只能死死抓着鹿童胸前的衣襟,整个人瑟缩进那片外袍之下,小声发抖:
“鹿、鹿鹿……怎么办……我……”
“我衣服呢?”
“我、我怎么变回去了?”
“……你、你有没有看到什么!!”
她声音快哭了,羞得要命,整个人缩得像只打湿的团子,脸几乎埋到鹿童的锁骨下面,耳尖几乎冒烟。
鹿童静静低头看她,沉默了一瞬。
掌心缓缓覆上她脑后,指腹轻轻抚过发根,温柔却克制:
“我没看。”
他声音低到近乎呢喃:
“……我只抱了你。”
“别怕,没事了。”
可他另一只手,却藏在袖下,指节死死收紧,骨节轻轻发白——
他的眼神却仍然温淡,仿佛一点都不动心。
哪吒眼神微顿。
那一瞬他总觉得——
她刚才低声说话的腔调,那轻微发颤的尾音,哪怕只是一句颤巍巍的“怎么办”……
太熟了。
熟得几乎让他指骨发紧,心里有种说不清的念头在升起。
“鹿童,”他抬手一步,“把她——”
可话未说完。
“咻——!”
三箭齐出。
鹿童没有回头,背后浮起雪白鹿角虚影,金弓无声张开,箭羽破风而出,直指哪吒眉心、喉间、胸口。
他眼都没抬,只冷冷吐出一句:
“你看什么。”
“连我养的兔子,也想觊觎?”
声音冰冷,字字铿锵,一改平日温润从容,竟带出从未显露的杀意。
哪吒眼中火光一闪,风火轮猛地转动,赤炎炸开,一掌拍出——
“轰——”
三箭顷刻间燃成灰烬。
少年冷笑,眉眼桀骜:
“你还真护得紧。”
“兔子也护,脸也不让看,你是怕什么?”
鹿童止步,依旧背对着他,低头看着怀中软软的人儿正缩得发抖,指尖轻轻摸过她的耳尖,将她整个往怀里按了按。
像极了将一团珍宝藏进自己胸口。
他语气依旧淡淡的,没有起伏:
“我不怕。”
“只是我不愿。”
“我与我的小兔子,要去歇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