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芒微闪。
下一瞬,黎瑶身形一晃,世界骤然放大。
她低头,毛茸茸的白爪子正踩在鹿童的手心上——小小的,软软的,掌心还有一圈粉嫩的肉垫。
“啾。”
她现在,已经是一只——通体雪白的小兔子。
软毛细密、耳朵长而灵巧,眼睛湿润圆润。
黎瑶:“……”
……这也太、太可爱了吧!
还没来得及抬爪子感叹,鹿童已经顺势将她托起,一手抱着她,手指轻轻拢住她的兔耳,姿势自然得像是早已习惯这种“随身携带”。
“乖,别乱动。”
他低声叮嘱,语气温和中透着点不容置疑的习惯性宠溺。
黎瑶窝在他怀里,忍不住又动了动——然后她忽然发现自己的脖子上,挂着一根红线。
细细的,不粗,但那颜色太亮太显眼了,红得像是山花绽开,又像是——某种……不容挣脱的标记。
她愣了愣,小奶声咕哝起来:“你……你还给我系了根线?”
鹿童低头看了她一眼,神色淡淡:“嗯。”
“这是什么?”她歪着小脑袋,耳朵随着动作一晃一晃的,湿漉漉的兔眼瞪得圆圆的,软软地问,“是……红线项圈吗?”
她那毛茸茸的小身子窝在他掌心里,声音带着几分不满的疑惑,却依旧乖乖地不动。
那根细红线正松松绕在她雪白的脖颈上,末端还打了个小结,随她的动作微微晃着,像是悄无声息地宣告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归属。
鹿童垂眼看她,指尖轻轻拂过红线的尾端,嘴角仿佛浮起一点点几不可察的弧度,语气一如既往地平静:
“带着,好看。”
眼神清冷如水,语气也是淡得不掺情绪,可就是那份从容与理直气壮,偏生让人莫名觉得——哪里不对劲。
而此时此刻,在他神识深处,一个压低声音的少年虚影猛然冒了出来——
紫眸少年,面容与他七分相似,语气里全是嘲弄与不齿:
【……你真是不要脸啊。】
【拐骗阿瑶就算了,你咋不顺便告诉她——】
【那根红线,是你趁着她睡着的时候偷偷跑去月老殿挂上去的?挂了整整不说,还特地让月老给你祈了福。】
【说什么:“求一人心,白首不分离?我牙都要被你酸掉了!想当初你也是称霸三界的妖尊,哎,不过,能不能让我出来摸摸阿瑶啊,她看起来毛茸茸的也太可爱了吧!”】
鹿童神色未动,仍旧低头轻抚着黎瑶脖颈处的红线,指尖温热,动作无比温柔。
他没理会脑海里那道放肆的嗓音,只是在她还没反应过来之前,将她轻轻抱近了些,低声道:
“会保你平安。”
“别乱摘。”
他的声音从胸腔传来,低沉平稳。
黎瑶窝在他怀里,小脸贴着他衣襟,毛茸茸的,心头微微一震,耳尖悄悄红了。
——鹿鹿虽然看起来不近人情,但是对她还是很好的!
“你、你别抱那么紧……”
鹿童低头看她,嗓音低柔得不合时宜:“你这么软,抱松了会掉。”
他一手收弓,一手抱兔,衣袍翻飞间,踏风而去。
她窝在他怀里,耳朵贴着他的心跳,鼻尖沾着他身上的冷香,明明身形变小了,世界变大了,反倒觉得……安心极了。
山林之上,月白长衣,怀中雪兔,风过无声。
可没人知道,那怀里一团毛茸茸的,是
——他名义上的“师叔”,是那本该立于高位、理应凌驾于他之上的人。
他亲手设阵,步步为营,织下整个山林为笼,喂她灵果、哄她喝药、替她做饭、为她披衣,圈养住他的师叔。
·
黎瑶从来不知道,在每晚熟睡之后——
林深雾重,血腥味还未散去。
鹿童回头,走到林子深处,站在那几头追逐过她的妖兽尸体旁。
他抬手,淡淡地一挥衣袖。
“咚。”
几个玉色小瓶落在湿润的泥地上,瓶口溢出浓郁的仙丹香气。
那是仙门都要限量分配的妖丹培元药,对那些修为不稳的妖兽来说,是能令它们短时间提升感知与力量的珍品。
鹿童垂眸,眼神平静,声音轻得几不可闻:
“赏你们的。”
倒伏在地的那头獒面狼妖,肩膀上那根鹿角灵箭还在隐隐颤动,金芒未散,箭尖深嵌入骨。它龇着牙,哼哧哼哧喘着粗气,爪子一伸一扯,“哐当”一声,将那根灵箭生生拔了出来。
鲜血喷溅,狼妖却咧嘴一笑,露出森森獠牙。
“多谢鹿童大人……赏赐!”
它叼起地上的一个仙丹瓶,一边啧啧感慨,一边抬起那只差点被穿透的爪子,嘶哑着笑道:
“要不要我下次找几个兄弟姐妹一起来?演得更像一点——我保证啊,咱们下回吓得她晚上睡不着觉,夜里做梦都能哭出来那种!”
狼妖咧着嘴,舔了舔沾血的爪子,眼珠转得飞快。
——黎瑶以为他是在保护她。
却从未想过,那些危险,是谁放进来的。
·
云层翻卷,霞光如绸。
孔雀族的领地高悬华山上,浮空山峦若隐若现,悬桥垂风,古木苍翠,殿宇玲珑如飞鸟展翼,羽色流光。
此刻,天地灵气躁动,孔雀族上空正遭遇突袭。
无数土拔鼠妖化作灰影,从四面八方蜂拥而至,踏云而来,嗓音刺耳,姿态猖狂,跃上殿前石阶,竟还带着花里胡哨的小旗子和破鼓,不断嘶吼着什么“鼠辈崛起,霸占云巅!”
“他们真的敢上来……”孔雀族长老脸色发沉,羽尾微微震动。
就在局势岌岌可危之际,一道白影穿云而至。
鹿童身披月白仙袍,衣角随风而动,怀中紧紧抱着一只雪白的小兔子——正是被变作灵兔的黎瑶,软绵绵地窝在他怀里,耳朵竖起,睁着圆圆的眼,望着这场天外乱局,眼里写满了:“哇哦,这就是外面的世界吗,好漂亮!”
鹿童神情冷静,眸色沉静如潭,抬手间,金色的鹿角弓在他指间凝现,灵光流转,寒芒一闪,杀气顿起。
“别乱动,阿瑶。”
“下面这群土拨鼠,最爱吃兔腿了。”
他低头叮嘱一句,语气温淡,
怀里的兔兔轻轻动了动耳朵,规规矩矩缩好。
他拉弓,指尖微动,单手执弓、悬臂破风,鹿角弓弦“嗡”的一声拉满!
嗖——!
箭矢破空,宛如流星坠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