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景翊安抚好沈怀昭,哄着她沐浴更衣后,才离开云昭宫。
就这么不到一个时辰的时间,大太监赵成业已经将刚才朝阳宫发生的事情打探得清清楚楚,事无巨细,全部禀报给了萧景翊。
包括各位娘娘所说的每一句话。
当听到沈贵妃说的那句‘纵是陛下亲选的人,也得守本宫定下的规矩’时,脸色顿时阴沉下来。
赵成业最会察言观色,见此,立刻躬身低眉,声音压得极低,“陛下息怒,沈贵妃许是一时气话,不过沈嫔刚入宫,便得协理之权,底下人难免议论,老奴斗胆谏言,不如......”
他故意顿住,等着帝王开口。
萧景翊冷嗤一声,“她倒记得自己是协理六宫,却忘了这后宫到底是谁说了算。”
赵成业心道,还不是您纵容的吗?
自沈佳人执掌后宫,行事愈发跋扈,可陛下每每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若非今日之事牵扯沈嫔,想必又是不了了之。
他当然不敢顺着陛下的话,说沈佳人恃宠而骄,只是将头埋得更低,“陛下圣明,老奴以为,不如等下月太后寿宴,让沈嫔协助打理,沈嫔心思细腻,定能将寿宴操办得尽善尽美,届时陛下再顺势将协理之职交予她,既显沈嫔能力,又能堵住众人之口,说起来也名正言顺。”
太后寿宴向来是后宫争奇斗艳的场合。
若沈怀昭能借此机会崭露头角,再将协理大权交给她,自然能减少非议。
熟料萧景翊听闻,反而有些不高兴。
“她身子向来娇弱,寿宴一事又繁琐劳神,若累出个好歹来...”
萧景翊朝云昭宫方向看了一眼,眉头又略微舒展,“到时候又得抱着朕哭了。”
赵成业笑了笑。
陛下这话说得,哪里像是在忧心沈嫔的身子,倒是在炫耀夫妻间的恩爱。
朝堂上杀伐决断的帝王,此刻提起沈嫔时,眉眼间那抹藏不住的柔软,活脱脱像个得了稀世珍宝,忍不住向人显摆的男子。
不过,他也不敢多问,横竖陛下高兴就好。
“陛下对沈嫔的体恤,老奴瞧着都要眼红了,也不知是哪辈子修来的福分,能得陛下这般挂心。”
萧景翊瞥了他一眼,似是察觉到自己失言,轻咳一声,“不过是不想看到她哭,惹朕心烦。”
“是,老奴明白。”
萧景翊嘱咐他安排宫人伺候好沈嫔,便准备回乾清宫处理政务,晴儿匆匆而来,跪下道,“陛下,请您去看看冯昭仪吧,今日她跪了好些时辰,太医说气血亏虚,加之受了寒气入体,如今身子虚得连药都难以下咽。”
赵成业就没见过这么没眼力见的奴婢,见萧景翊朝他投来淡淡一眼,便立刻明白了,走到晴儿面前,抬手就是一巴掌。
“放肆!一个奴婢也敢挡陛下的路!还不滚开!”
赵成业这一巴掌用足了力道,晴儿顿时被扇得跌坐在地,半边脸颊高高肿起。
晴儿又疼又惊,在看到陛下未向自己施舍一眼后,几乎是立刻反应过来,陛下就是陛下,根本就不像谨嫔娘娘说的那样,会对后宫妃子有几分旧情,她若再多嘴下去,可能会被直接拉下去处死。
“陛下恕罪!”晴儿捂着火辣辣的脸颊,立刻跪着挪到一旁,声音颤抖着说,“奴婢知错,奴婢知错了!”
好在萧景翊刚从云昭宫出来,心情甚好,并没有要与她计较,从她眼前走过。
晴儿低着头,只看到一抹黑金龙袍的袍摆,却是大气也不敢出。
这几日。
沈怀昭都以身子不适为由,未曾去给沈贵妃请安。
沈佳人本就因帝王偏心积了一肚子火,如今见她如此嚣张,心中愈发气愤。
.....
慈宁宫。
檀香袅袅。
沈贵妃跪坐在软垫上,声音带着委屈,“母后,您虽为臣妾解了禁足,但您不知道,沈嫔自入宫起便恃宠而骄,不仅不把臣妾这个协理六宫的贵妃放在眼里,如今更是连续五日未向臣妾请安,这宫规,在她眼里根本就是形同虚设。”
温太后端着茶盏的手顿了顿,目光落在她脸上,“哀家听说,陛下对这位沈嫔很是上心?”
“正因陛下宠爱,她才愈发张狂,臣妾还听闻.....”
沈贵妃欲言又止。
就在这时。
萧景翊迈步进来。
他抬眸,看了一眼沈佳人。
今日沈佳人穿了一身赤金翟纹霞帔宫裙,满头珠翠衬得妆容艳丽,可在他眼中却远不及沈怀昭素净的模样。
沈佳人正与太后说话,见萧景翊来了,立刻起身,规矩得体地行礼请安,“臣妾见过陛下!”
萧景翊面上带着一贯的笑,让沈佳人免礼。
沈佳人微笑,“陛下,今日臣妾准备了些江南厨子新创的蟹粉狮子头,还有桂花糖藕,都是陛下爱吃的,不知陛下可有空一起用膳?”
温太后含笑打量两人,“翊儿,哀家知道你跟贵妃感情融洽,你看这后宫空置后位已久,贵妃端庄贤淑,协理六宫也井井有条,哀家瞧着,倒是与皇后之位十分相称。”
萧景翊笑了笑,未置可否,继而走向温太后,“朕听太医院说,母后身子不适?今日用药了没有?”
温太后不悦地打断他,“你早日立后,哀家这病自然就好了。”
萧景翊温和道,“那便是还没有喝药了。”
他转身,吩咐侍立在一旁的桂嬷嬷,“去给母后熬药,朕要看着母后亲自喝药才安心。”
桂嬷嬷应了声是,恭敬退下。
温太后知道萧景翊是故意转移话题,可又享受着儿子的关心,一时又心暖又懊恼。
等药的功夫,萧景翊在她身旁坐下,看着神色温和,带着几分委屈的沈佳人,语气平和地说,“贵妃前些日子吩咐内务府,将沈嫔从太后寿宴筹备名单中剔除了?”
沈佳人面色微变,强撑着笑意说,“陛下误会了,沈嫔身子娇弱,寿宴事务繁杂,臣妾是担心她累坏了身子。”
说着,看了萧景翊一眼,语气惶恐,“陛下是在怪臣妾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