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那姑娘极少露面,听说是掌柜特意藏着的,旁人想见一面都难。”
沈怀昭抬眸,望着铜镜里的娇颜,唇角勾起一抹极淡的弧度。
这么看来,这位被云锦阁藏起来的姑娘,还真不是一般的绣娘。
连宫里的娘娘都指名想要她的绣品?
可偏偏越是高调的名声,越像是刻意放出的烟雾弹。
难怪裴珩向来行事缜密,却突然要跟她假扮夫妻去云锦阁,是打算借逛街之名探查虚实?
裴明珠?
若真是如此,那她可要好好计划一番。
.....
梳妆打扮好后,沈怀昭起身,直接去了前厅。
一袭浅粉色襦裙绣,身姿婀娜,举手投足间尽显优雅与妩媚。
头发松松挽成一个发髻,几缕碎发垂在耳边,头上斜插着一支素雅银钗,钗上珍珠随着动作轻轻晃动。
“夫君。”
沈怀昭轻轻唤他。
裴珩懒懒抬了下眸,目光落在沈怀昭身上,握着茶盏的手指悄然收紧,喉结也不自然地滚动了一下,很快,又恢复成面无表情的模样。
“准备好了?”
“嗯。”沈怀昭款步走到他跟前,美眸轻抬,眼中透着几分狡黠,随后在他身前轻盈地转了一圈,“今日换上这身打扮,夫君觉得如何?”
裴珩眯了眯眼,声音听不出情绪,“不过是件衣服,能有什么差别。”
“夫君是觉得不好看吗?”她假装委屈的撇了撇嘴,“听着让人好伤心。”
“还是说夫君不喜欢我?”
裴珩看着她,终是妥协了,“...好看的。”
闻言,沈怀昭轻笑,柔弱无骨的小手轻轻搭在他的手背上,语气带着一丝娇嗔,“不过这衣裙的裙摆实在是太长了些,我怕走得急了会不小心摔着,夫君牵着我可好?”
裴珩没有再说什么。
反正他都已经习惯了,眼前的人两眼一睁就是撩。
站起身。
在少女期待的眼神中,握住她的手,包裹在自己温暖的掌心,薄唇缓缓吐出几个字,“.....那就乖一点,别乱走!”
沈怀昭眉眼弯弯。
果然是听话的男人。
那就给点奖励。
这样想着,她突然侧过身,踮起脚尖,在裴珩还未反应过来之际,在他脸颊上落下一吻,“谢谢夫君。”
裴珩眸色微微一深。
面上始终看不出情绪,只是习惯性将手掌收得更紧,声音低沉,“带你去个地方。”
沈怀昭乖巧跟上,不经意地扫了眼裴珩的穿着,他今日换了身藏青锦袍,走动时,腰间羊脂玉佩随着动作轻晃,倒真像个富贵人家的郎君。
可惜,温润如玉不过是权臣的面具,一旦心狠手辣起来,连地狱修罗都要忌惮他三分。
亦如半月前的朝会,据说某言官当殿弹劾裴珩结党营私,字字句句要将他置于万劫不复之地,不过三日光景,那言官便溺亡于河中,而裴珩在次日朝会上,依旧从容不迫地向皇帝奏报新政,仿佛那场杀戮与他毫无干系。
这手段,倒是跟她有几分相似。
而她需要的,正是这样一把趁手的刀,既能在暗流涌动的朝堂上为她披荆斩棘,又能在权谋局中替她出谋划策。
“在想什么?”
裴珩目视前方,声音冷淡。
“没什么。”沈怀昭故作思考了一瞬,轻轻启唇,“我只是有些好奇,藏在云锦阁里的那位姑娘,到底是不是大人的妹妹裴明珠。”
裴珩没说话。
半晌。
“去了就知道了。”
......
云锦阁。
踏入正门,扑面而来的是一股淡雅的熏香,混合着蚕丝与染料的独特气息。
大厅摆放着檀木长案,案上陈列着精致绝伦的绣品图样。
回廊上悬挂着各色绸缎,轻纱薄如蝉翼,织锦灿若云霞,微风拂过,似一片绚丽的云彩在楼阁间飘动。
尽管此时已至傍晚时分,可云锦阁内依旧人来人往,热闹非凡。
掌柜见两人衣着不凡,正欲吩咐小厮过去招呼,目光不经意扫过裴珩藏青锦袍上的银丝云纹,心下一惊,立刻堆起笑脸,十分热情地迎了上来,“哎呀,这是哪阵风把两位贵人吹来了!”
“是看绣品还是?”
“要不去三楼天字雅间?新贡的碧螺春,还有云锦阁压箱底的绣样,管保二位满意!”
说着,偷偷瞥了一眼男人身边的沈怀昭,笑容愈发灿烂,“二位尽管开口,云锦阁别的不敢说,只要您看得上,就是连夜赶工也给您办得妥妥当当的!”
裴珩漫不经心地瞥他一眼,薄唇轻启,“想为夫人挑些合适的绣品,料子要最好的,花样也要应季。”
“夫人素来喜清雅,那些花团锦簇的样式便不必拿出来了。”
掌柜连连点头,“是是是,贵客放心,云锦阁刚得了苏州送来的月白软烟罗,绣上并蒂莲最衬夫人的气质。”
说罢,弓着腰在前引路,将两人引至三楼雅间。
很快,有绣娘托着朱漆盘过来。
盘里是整幅月白软烟罗,盈盈铺展间恍若清晨薄雾,透着说不出的空灵与雅致。
为首的绣娘朝两人福了福身,“二位贵客,这软烟罗最是娇贵,需用冰镇过的泉水浸泡半月,方能显出它自带的珠光,寻常人穿上都要增色三分,若是夫人着身,必定衬得夫人恍若月中仙娥,清雅出尘。”
沈怀昭走至她前方,指尖划过绸缎,红唇微微上扬,带着一抹温柔的笑意,随后,状似不经意地回头朝裴珩说了一句,“夫君,这绸缎虽美,可我总觉得少了些灵气。”
她将软烟罗轻轻提起,轻蹙眉头,“看着素净,似乎有点不太衬我。”
裴珩倚在雕花檀木椅上,指尖叩着扶手,深邃的眼眸透着一丝慵懒,看了一眼掌柜,语调散漫,“既然夫人不喜欢,那就看看其他的。”
“其他的...”
掌柜犹豫了一下。
裴珩见状,眼眸微抬,“怎么?莫不是云锦阁这么大的招牌,也是徒有虚名?听闻贵阁藏着一位绣娘,针法出神入化,能将流云织进锦缎,这般神技,何不拿出来给夫人过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