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良夜见媳妇也不知道,对他又态度冷淡,知道其中有缘故,只是如今来不及多说而已,便抿唇说道:“有什么事,等我回来细说,你先别胡思乱想!”
说罢又去了前院,最后魏氏也帮着找了,也没发现药碗。
想了想应该是被楚婆子给洗了,楚良夜无法,只得赶着毛驴车又急急的走了。
心里不免有种不好的预感,他这老娘这次怕是遇到槛了,也不知挨得过挨不过!
再说一直到天都黑的透透的了,一行人终于回来了,驴车上拉着楚婆子,车辕坐着陈家父子俩,楚家爷三个则在旁跟着。
家里几个大大小小的孩子,早就睡了,魏氏和十月则在院门口提着灯笼听动静,见一行人终于回来了,魏氏长长的出了口气。
“怎么样了?老太太要紧不?”
魏氏迎了几步上去,先看了眼毛驴车。
几个男人却并不说话,只是把楚婆子背起来往院里去了,路过魏氏的时候,楚长福低声嘱咐道:“赶紧把娘的装老衣服翻出来!”
“啊?!”
“快去!”
魏氏一整个愣住,十月自然也听见了,心里顿时就是咯噔一下子!
不过,随即又十分后怕!
无疑这个婆婆是被那一碗莫名其妙的药给害了,再想想若非大嫂魏氏撞见婆婆要喂孩子喝那东西,那如今怕是死的就是她的儿子了!
虽然细说起来,那药是自己强给楚婆子灌进去的,可是十月丝毫不觉愧疚,甚至有些庆幸,觉得这就是报应!
若非楚婆子自己心术不正,又怎么会反过来害了自己的性命?
只是想到彼时她被灌了那药水,却不甚在意的态度,又不懂了。
难不成那东西有毒没毒,会不会致命,她自己心里也没数么?那这东西到底是什么,哪儿来的?为何又要喂给孩子喝!
魏氏知道这个消息的一瞬间,心里也是咯噔一下子,本来人有生老病死是寻常事,可是无端的她就想起晌午十月因为那一碗什么东西,去找婆婆吵架的事,便下意识看向了十月!
十月手里还提着个灯笼,见魏氏那狐疑的神色,顿时就明白了她心里的猜想,可她丝毫不觉心虚,反而站的愈加笔直,迎向魏氏的目光也分外坚定,并无半点躲闪!
她如此,魏氏的心思就又变了,难不成是她想多了?
再说众人忙忙乱乱的将楚婆子弄去屋里,就赶紧翻柜底,将包袱里压得装老衣裳都找了出来。
人上了年纪,虽然都怕死,却也不能不考虑那一天的到来。所以,寻常老人家早早的就会把自己的寿衣给备好了,以免自己真有那一天会抓瞎!
按照习俗讲,老人临着咽气之前,有两件事,最害怕!
一是怕咽气的时候躺在炕上,这样一来,据说到了那边儿就要背着整铺炕赶路投胎,负担会很重。
二是怕咽气之前没换新衣裳,这样据说到了阴间相当于光着身子,也十分的不体面。
所以,但凡老人家不行了,都是赶在咽气前儿把衣裳换了,梳洗齐整抬到地上放着。
再说楚家的气氛这会儿十分凝重,本来邻居一场,帮个忙就是不给钱也正常,可是今儿这事儿特别,必是要给银子,楚老头便掏了一个二两的碎银子塞给了陈老大家爷两个。
又说了一堆感谢的话,心里想着回头还是得置办个车马自家用才是。
这爷俩也十分善解人意,见推辞不过虽然收了银子,却也对楚老头安抚道:“今日太晚了,家里先伺候着婶子穿戴。
明儿一大早我赶驴车过来,拉你们去镇上置办东西,孝布,瓦盆,还有幡,烧纸啥的都得置办!你们也别太伤心了,这几天忙的还在后头呢,千万养好精神!”
楚老头心有戚戚的叹了口气,握着陈老大的手点了点头,目送人家爷俩走了。
待回了屋里,见魏氏已经在给楚婆子洗脸梳头了,孩子们也都给喊了起来,过来看奶奶最后一面。
十月抱着儿子敦敦冷冷淡淡的靠边儿站着,不说话,也不伸手,脸上神色莫名。
楚良夜和楚长福则在给楚婆子套衣裳,一身颜色十分鲜亮的褙子和马面裙,是楚婆子之前一直没有舍得穿过的样式。
虽然这个婆子糊涂的很,时常搅得家宅不宁,可是好歹和自己过了四十来年了,老夫老妻一辈子,对自己的生活起居也十分照顾。
如今见她悬着一口气这就要去了,楚老头也难受。
一直在旁看着儿女给她梳洗打扮,再想想她念念不忘的二儿子这个时候也不在家,心里更替她难受!
便过来她身边,带着几分哽咽说道:“你放心,老二那个不孝子,回头一回来,我就叫它去看你,到时候必要叫他在你坟前跪足三天给你赔罪!”
魏氏一听,便愣了一下,小心问道:“爹,娘还念叨老二了?”
楚老头心酸的点点头,“在医馆迷迷糊糊就念叨了一句话,就是老二!只可惜,这个畜生,到如今音信全无!也不知跑到哪儿攀高枝去了!”
想想老妻偏了二儿子半辈子,结果这个时候,偏偏就他不在身边,也知道老妻心里是有多不甘心,多惦记,便愈加替老妻难受起来!
再说楚家把楚婆子都收拾齐整,便把厢房门板拆了一个下来,铺上崭新的被褥铺盖,将楚婆子放在了上头。
这会儿虽然摸着鼻子还出气儿,可是远远看着已经和死人没啥区别了!
一家子都在跟前守着,到了后半夜,楚婆子终于彻底咽了气,只是可惜,一个字的遗言也没说出来。
至此,楚老头便把十月和招娣还有小哥俩都打发回屋了。
毕竟孩子小,不能和大人一样熬。
楚良夜看着亲娘如此平静的躺在门板上,再想想这件事的前后,心里一直就不踏实,想了想便直接往后屋去了。
十月才把孩子放进被窝,自己还未上炕,楚良夜就跟进来了。
见他看自己的眼神也带着几分冷意,十月便好整以暇的在炕边儿坐好,坦然问道:“怎么?有话要说?”
“是,我有话问,我就想知道今天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你为何态度变化如此之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