撤回的命令像一道惊雷，炸得众人动作一滞。李天一刚劈开一只扑上来的变异丧尸，闻言猛地回头：“撤？现在撤？那里面的东西要是彻底成型了怎么办？”
张队长的脸色比谁都难看，手里的通讯器还在滋滋作响，显然是接到了军部的死命令：“别废话！上面说侦测到‘灾厄’本体的能量波动，就在山谷深处，让我们立刻撤离，守住外围防线！”
“‘灾厄’本体？！”罗兴的战刀差点脱手，“不是说还没到时候吗？怎么会突然出现在这儿？”
“谁知道这群怪物搞什么鬼！”张队长吼道，“我留下断后，其他人快撤！再晚就来不及了！”
撤退的过程比想象中更艰难。那些被尖啸声刺激的变异丧尸像疯了一样扑上来，明明前一秒还在围着尸巢巡逻，此刻却像闻到血腥味的鲨鱼，死死咬住他们不放。李天一的长枪舞得像道旋风，枪尖上的血珠甩出去，在地上溅出点点红痕，可杀退一批，又有一批涌上来，根本看不到头。
“这样下去不是办法！”罗兴一刀剁掉丧尸的头颅，喘着粗气喊道，“它们像是被操控了，专门堵我们的退路！”
李天一眼角余光瞥见山谷顶端的那道身影——它依旧站在肉团上，没有动，可那双空洞的眼睛，仿佛正死死盯着他们的一举一动。一股寒意顺着脊椎爬上来，他突然明白：这些丧尸不是疯了，是在执行命令。
“往左侧的断崖走！”李天一突然喊道，“那里地势险要，能挡住一部分！”
众人立刻调整方向，朝着断崖突围。异能者们拼尽全力释放技能，火焰在前方炸开一条通路，冰锥冻结了脚下的土地，为后面的人争取时间。可就在他们即将冲下断崖时，身后突然传来一阵地动山摇的轰鸣。
回头望去，那巨大的肉团像被吹爆的气球一样猛地膨胀，表面的血管纷纷爆裂，浓稠的黑液喷涌而出。紧接着，一只覆盖着骨刺的巨爪从肉团里伸了出来，狠狠砸在地上，整座山谷仿佛都抖了三抖。
“那……那是什么……”一个年轻的士兵失声喃喃。
李天一的瞳孔骤然收缩。他看清了，从肉团里爬出来的东西，根本不是丧尸或尸皇能比的——它高得快顶到山谷顶端，身体像由无数扭曲的尸块拼接而成，背上长着一对残破的肉翼，每一次扇动，都带着令人作呕的腥风。而它的头颅，赫然是无数张人脸叠加在一起，正发出混杂着哀嚎与狂笑的诡异声响。
“是‘灾厄’……”身边士兵的声音都在发颤，“它真的成型了……”
“别愣着了！跳！”李天一一把将身边的士兵推下断崖，自己紧随其后。罗兴也立刻跟上，身后的嘶吼声越来越近，那股无形的威压几乎让人窒息。
断崖下是片密林，枝叶繁茂，暂时挡住了追兵。众人摔得七荤八素，顾不上疼，爬起来就往密林深处钻。李天一跑在最前面，耳朵里全是自己的心跳声和粗重的呼吸声，可那道来自山谷的视线，却像附骨之疽，怎么也甩不掉。
跑了不知多久，直到再也听不到身后的动静，众人才瘫倒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喘着气。夕阳透过树叶的缝隙照下来，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光影，可没人觉得温暖，每个人的脸上都写满了恐惧。
“它……它为什么不追出来？”士兵颤声问。
李天一靠在树上，望着山谷的方向，声音干涩：“不知道……但我敢肯定，它不是不想追，是在等。”
等什么？没人敢问，但每个人心里都有了答案。
等它彻底掌控这片区域，等那些低阶丧尸被完全吞噬，等它积蓄够足够的力量。
到那时，就不是他们守住防线了。
是防线，能不能挡住它。
密林里静得可怕，只有风吹过树叶的沙沙声，像在为即将到来的决战，奏响序曲。
夜幕像块浸了墨的布，沉沉压下来。密林里的温度降得厉害，众人裹紧了衣服，依旧挡不住那股从骨头缝里渗出来的寒意。李天一捡了些枯枝，用异能点燃，火苗窜起来，映得每个人脸上忽明忽暗。
“报数。”他声音沙哑，打破了沉默。
“1。”“2。”“3。”……报数声断断续续，到最后少了三个。没人问那三个人去哪了，答案不言而喻。火堆噼里啪啦地响，映着罗兴通红的眼睛，他手里攥着块碎掉的通讯器，那是最后跟断后小队联系的工具。
“上面……上面说会派支援。”罗兴的声音有点飘，“明天拂晓就到。”
没人接话。谁都知道，这不过是句安慰。从“灾厄”本体现身的那一刻起，所谓的“支援”就成了遥远的泡影——那东西散发出的能量波动，足以让任何通讯设备失灵，援军怕是连这片密林的边都摸不到。
罗兴突然扯掉了手腕上的布条，伤口已经发黑，是下午被丧尸体液腐蚀的。“别管我了。”他把战刀扔给李天一，“你们先走，我……”
“闭嘴。”李天一打断他，从背包里翻出最后一支药剂，插在他的胳膊上，“在援军来之前，少废话。”
伤口的疼痛却缓解了些，他看着李天一紧绷的侧脸，突然笑了：“你说咱们是不是傻？明明可以早点撤的。”
“是挺傻的。”李天一往火堆里添了根柴，“但总不能把那东西放出去。”
话音刚落，远处突然传来树枝断裂的声响，不是风吹的，是人踩的。李天一立刻熄灭了火，众人瞬间绷紧了神经，握紧了武器。黑暗里，几道身影慢慢走出来，为首的那人举着手，声音带着点熟悉的沙哑：“是我。”
是断后的张队长，他胳膊上少了块肉，正淌着血。“它没追出来，好像在……筑巢。”他喘着气，“山谷里的尸块被它扯下来，糊在岩壁上，像层盔甲。”
“筑巢？”李天一皱眉，“它想干什么？”
“不知道，但那东西在吸收能量。”队长的声音发颤，“地上的血、断肢、甚至……甚至我们掉的弹壳，都被它吸进去了。”
吸收一切能量？李天一心里咯噔一下，突然想起了什么。“你们的异能有谁是植物系……”罗兴愣了一下，“怎么了？”
“用植物系异能，”李天一盯着他，“把周围的植物都叫醒。让它们缠紧点，越多越好。”
植物系异能者虽然不解，但还是照做了。他闭上眼睛，掌心贴在地上，很快，周围的藤蔓、树根开始疯狂生长，像无数条绿色的蛇，缠向密林深处，在他们周围织成一张密不透风的网。
“这能挡住它？”张队长疑惑道。
“挡不住。”李天一望着山谷的方向，“但植物的能量是活的，它吸收得越慢，我们就越多一分时间。”
夜越来越深，藤蔓的生长声渐渐停了。植物系异能者满头冷汗，显然耗尽了力气。李天一靠在树上，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枪柄，突然想起小时候父亲教他的话：“战场上没什么公平可言，能多撑一秒，就多一分赢的可能。”
他当时不懂，现在好像有点明白了。所谓的赢，或许不是打倒对方，而是撑到最后，撑到……哪怕只有一个人看到黎明。
天边泛起鱼肚白时，远处传来了藤蔓断裂的声响。不是一根，是一片，像有把巨斧在疯狂劈砍。李天一握紧了枪，重新闭上眼，试图唤醒更多植物，可藤蔓的生长速度明显慢了。
“来了。”李天一低声道，声音异常平静。
第一缕阳光穿过树梢时，他们看到了那东西——比昨晚更大了，身上的“盔甲”闪着金属般的光泽，无数张人脸在上面蠕动，张开的嘴里能看到被吞噬的藤蔓。
它停在离他们百米远的地方，似乎在打量这张绿色的网。李天一深吸一口气，突然笑了。
“看来，咱们得陪它玩会儿了。”
他举起枪，对准了那张最中间的脸。
“瞄准眼睛！”
枪声在黎明的密林里炸开，像一声迟到的号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