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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海的官场,就像一片深邃而暗流涌动的湖泊,表面上风平浪静,底下却潜藏着无数的玄机与博弈。

市委五人小组会议,就宛如那平静湖面下的一股强劲暗流,悄无声息间便决定了诸多关键事务的走向。

这一次,教育局长的人选便在五人小组会上一锤定音。

虽然后续还要召开市委常委会,正式研究、讨论、表决这个议题。

不过,众人皆知,常委会上的这些程序,不过就是按部就班的走个过场罢了。

毕竟,在这个权力的棋局里,市委五名主要领导达成的共识,就如同落下的定局之子,其他排名靠后的常委纵使心里有想法,也断然不会在这大势已定之时贸然发声,去触碰那看不见却实实在在存在的官场规则。

公示期平稳度过,毫无波澜。

公示期结束这一天,王安臣心中的一块石头也落了地,虽然他之前已经是主持教育局工作的副局长,但毕竟不是局长。

正所谓名不正、则言不顺,尽管他有很多改革全市教育工作的想法,但却像是被无形的绳索束缚了手脚一般,无法付诸实施。

现在,他终于挣脱了那些绳索,可以以教育局长的身份,名正言顺的大展一番拳脚了。

他上任前的最后一道程序,便是前往市委,接受市委书记张明山的谈话。

这种谈话,既是走组织流程,同时也是上级对下级的威严审视和谆谆告诫,其分量之重,王安臣心里门儿清。

他早早来到了市委大楼,却没有急着往书记的办公室凑,而是熟门熟路地先拐进了秘书陈扬的办公室。

虽然陈扬的级别不高,只是个副科级干部罢了,但他身为市委书记的贴身秘书,上传下达之间,拿捏着诸多关键信息,是个能在关键节点疏通关节的人物。

比如这一次的教育局长之争,陈扬就在其中起到了十分微妙但十分重要的作用!

推开门,王安臣的脸上瞬间堆满了笑容:“陈科长,忙着呢!我这刚过公示期,心里头最惦记的就是来谢谢您啊!”

说着,他大步上前,双手紧紧握住陈扬还未来得及抬起的右手,一个劲儿地上下摇晃。

陈扬赶忙起身,脸上挂着谦逊的笑容:“王局,这可使不得,您这次高升,我跟着高兴还来不及呢,哪担得起您这谢字。”

嘴上这么说着,手上也轻轻回握,两人像是久别重逢的老友,热情劲儿让旁人瞧了都能感受到那股子热乎。

王安臣却不依不饶,拉着陈扬在沙发上坐下,身子前倾,眼睛直勾勾地盯着陈扬,言辞恳切的说道:“陈科长,您可别谦虚。我在这官场摸爬滚打也有些年头了,这次能从众多候选人里脱颖而出,没有您在中间帮衬着、提点着,给我透个风、指条路,哪有我的今天呐!”

“就说上次那份关于教育改革试点的汇报材料,要不是您熬夜帮我把关,指出那些个容易触雷的敏感点,还帮我润色得那叫一个专业,我在领导面前哪能有那么好的表现,这一环扣一环的,差一步都不行呐!”

听了这话,陈扬不由得暗笑!

其实,王安臣说得这件事,他根本就没帮上什么忙,王安臣只是把那份汇报材料交到了他手上,然后,他又转交给了张书记而已,哪有什么熬夜帮他把关,更没有帮他润色!

不过,在薛庆林诬告王安臣这件事上,他倒是从中起到了一些微妙的作用,也算是顺带着帮了王安臣一些忙!

然而,王安臣不提这件事,却故意提起了那件小事!

但是,陈扬心里明白,王安臣这可不是拎不清轻重,而是故意这么说的。

在官场中,哪些话可以说,哪些话不可以说,绝对是一门艺术!

王安臣显然是个深谙此道的老艺术家了!

现在已经尘埃落定,王安臣自然就没有必要再提那些不但沉重,而且敏感的事了。

其实,他提什么事根本就不重要,重要的是他清楚的表达出了对陈扬的感谢!

这种明确的态度,才是最重要的!

虽然陈扬在这方面的水平远比不上王安臣,但他毕竟也在官场中待好几年了,尤其是最近跟在张书记身边,每天耳濡目染,简直是进步神速!

于是,他笑了笑,说道:“王局,您太抬举我了,我也就是做了点本职工作,您自身能力过硬,又赶上教育改革这风口,领导们看重您,那是迟早的事儿。”

王安臣哪肯放过,大手一挥,爽朗笑道:“陈科长,您就别谦虚了!我这人没别的长处,就是记恩。今儿来,一是当面道谢,二呢,必须得请你吃顿饭。我知道您忙,时间您定,地方也您挑,就是想找个机会,咱哥俩好好唠唠,没那些个官场上的虚头巴脑。”

一边说着,他还一边拍了拍胸脯,眼神里满是诚恳与期待,像是生怕陈扬拒绝。

陈扬面露难色,推脱道:“王局,您的心意我领了,可这饭真不能吃。您也知道,咱们这位置特殊,多少双眼睛盯着呢,您刚履新,可别因为我给您刚起步的新任期添乱子。”

王安臣还是不肯罢休,继续劝说:“陈科长,您有顾虑我懂,可我真没别的意思。就是找个私密点儿的小馆子,没外人,纯粹是朋友间聚聚。您帮了我这么大的忙,要是连顿饭都不让我请,我这心里过意不去啊,晚上都睡不踏实。”

他言辞急切,试图打消陈扬的顾虑,眼角的鱼尾纹都因这焦急而挤出了更深的褶子,看起来十足的真心实意。

陈扬仍在犹豫,眼神里透着纠结。

王安臣见软的不行,索性半开玩笑半认真地“威胁”起来:“陈科长,您要是今儿不应下,我可就赖在这儿不走了,回头误了书记的事,您可别怪我。”

话虽如此,可那语气里的亲近劲儿,倒像是多年老友间的打闹。

陈扬被他这耍赖皮的劲儿逗乐了,无奈地摇摇头,苦笑道:“王局,您可真行,把我逼到墙角了。那我先应下,但得瞅准了合适的时机,这总行了吧?”

话虽然是这么说,但他心里面却盘算着,真到时候,再寻个由头推脱,也算给彼此个台阶下。

其实,他并非是那种古板的人,跟官场中的人吃个饭也没什么,但是在王安臣被薛庆林举报那件事上,他担任了专案组的联络员,最终王安臣顺利胜出,薛庆林却被严肃处理!

要知道,薛庆林可是市长黄宝轩的人!

如果王安臣刚一履新,他就跟王安臣一块喝酒吃饭,甚至是称兄道弟,万一被黄宝轩的人看见,指不定怎么编排呢!

总之,小心驶得万年船,尽量不去干这些有可能给自己带来麻烦的事!

王安臣一听这话,立马喜笑颜开:“得嘞!陈科长,有您这话我就安心了。您放心,我绝对不给您找麻烦,到时候就等您召唤。”

两人又闲扯了几句官场趣事,缓解了刚刚略显尴尬的气氛。

眼看时间差不多了,王安臣这才站起身来,整了整衣角,再次郑重地握住陈扬的手,说道:“陈科长,那我去书记那儿报到,咱们回头再联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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