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明瑞看着老张头儿的留言，还有那份密密麻麻的名单，久久没有言语。
他没有泄露若紫的存在，但是为了应对神恩教派，他送出了懒惰的消息。高明瑞甚至不敢想象，这么一个老人，是怎么骗过色孽，又是怎么扛过精神毒雾的侵蚀，一步步走到主教的位置上的。
老张头的一生，在录像之中都有交代。
不论他是因为何种原因，加入了神恩教派，可他毫无疑问，在神恩教派之中，通过制定一系列针对龙州的计划，犯下了不可弥补的过错，才让他终于坐上了主教的位置。
也正是这个位置，让他有了接触更高级别层面讯息的渠道。
而那份名单，就是他这么多年来，能为龙州做到的极限。
功大于过，可是老张头儿，却不肯放过自己。
他的儿子就是死在别人的算计之下，而他为了更高的机密，选择了同样成为刽子手。
是非功过，他自己的心中，是有杆秤的。
有些坎儿，即便是再对自己进行心理暗示，也过不去。
了结自己，才算是给自己一个交代，给他死去的孩子一个交代，还有给那些在他计划中死去的同胞一个交代。
可他，偏偏给了苏离，一个算不上交代的交代。
舱囊中，苏离静静立在窗边，他夹着烟，任由烟头烧灼着自己的手指。
闪电凑了过来替他拿掉了香烟，看着他魂不守舍的样子，从身后抱紧了他。
“是我逼死了他，如果不是我，他大可以就这么继续......”
闪电霸道的将他的身子扳了过来，红色的双眸一眨不眨凝望着苏离的双眼。
“没有谁逼死谁，你只是作为他的学生，送了他一程。主人，这不怪你！”
她感受着苏离的颤抖，不由将他抱得更紧了些。她知道，苏离的身边，关系好的人，其实并不多，所以每一个，都显得弥足珍贵。
而她最不希望看到的，就是苏离因为这种事情消沉。
她听红缨说起过，在自己被治疗的那段时间里，苏离就是这副魂不守舍的样子。她希望他能够走出来，并且以极快的速度走出来。
老张头儿也好，她也好，如果注定了只是彼此生命中的过客，那么璀璨过，荣耀过，彼此携手过，就不算有任何的遗憾。
“主人，那是他自己选择的路。他需要给那些计划中死去的人一个交代。他已经用自己的谢幕，给一切都画上了句号。”
“接下来的路，该你来走了！”
“打起精神，明天的公审大会，要由你，来狠狠扇企业联合会一个巴掌。”
苏离盯着面前的闪电，抬手揉了揉她红色的发丝。隐约间，他好像又看到了那个曾经的御姐。她现在不止会安慰人，甚至都会......
“我把源晶枕头分给你，睡一觉吧！真的长脑子！”
苏离：“......”
闪电直接将苏离从原地抱起，朝着卧室的方向走去。她将他扔到了床上，床单是洁白的，苏离的军装是黑红的。
看着他静静躺在洁白的床单上，她忽然觉得自己有些黄黄的。
......
次日一早。
全军集合。
隘口前的空地上，所有曙光军团的机娘全部展开，将整个会场围拢得水泄不通。
宣传部的人员操纵着一个个摄像设备，对准了隘口前跪着的一排人影。
没有人不知道他们是谁，但是为了方便广大民众对他们有一个清楚的认知，涛涛还是贴心给他们做了一个个的牌子，让他们挂在了自己的脖颈上。
“快快！衣服扣子怎么扣的？现在每一个人，代表的都是曙光军团的颜面，把你的肚子往里收一收。你要是不想在摄像机面前露脸，你就给我滚回幕后去。”
“那个谁，调整一下！怎么搞的？跟你说了多少次了！跪成一条线！什么？他故意把头伸出来！抽他！抽到他不伸为止！”
涛涛一遍又一遍核查着整个会场的细节，知道的，知道是公审犯人，不知道的，还以为他要阅兵。
“军团长呢？这么大的日子，他也能睡过头儿？”
“没，没睡过头儿，但是他看起来好像有点儿沧桑。”
“沧桑？”
涛涛转过身子，看了一眼脸色苍白，眼睛有些发红的苏离，点了点头：“正好儿，这个状态才能显示出他对于企业联合会的痛心疾首。一会儿后台给加点儿光！我要的是那种痛心疾首的感觉，懂吗？”
苏离看着热闹的会场，再一次体会到了什么叫做人与人的悲欢不能相通。
“行刑流程定了吗？”
“还没！”
“那给夜华再加五个名额。她立了大功，这是应得的。”
涛涛点了点头，在自己的本子上划拉了一下：“其他人都分配好了，这五人从你的头上扣！”
“我头上有几个人？”
“现在只剩五个了！”
“那都给她吧！让她一次过个瘾。”
涛涛愕然抬起了自己的头，眼珠子转了转，压低了自己的声音：“老弟，你悄悄告诉我，是不是夜华抓你小辫子了。”
“想多了，她这次，是真的立了大功了。天大的功劳！”
人群中，一具机甲站在没人注意的角落，一次又一次练习着投掷的动作。
夜华蹙着自己的眉，明明都加班加点的练习了，可是真到了用上的时候，她还是觉得这个姿势不太好发力。这是个大问题，万一别人糊得面积比她大，那她这个舰长的脸，该往哪儿放？
瀚海立在一旁，生无可恋盯着夜华一遍又一遍练习。
“差不多行了！别练了，投掷的动作不是重点！主人不是告诉你了吗？前期那一握，才是重点。只要保证力度，让它们全身骨头尽碎，那么糊在墙上，就会是一滩糊糊。”
“我，我要是用力大了怎么办？”
“用力大了，那就在手上成为糊糊。甩出去一片，难看死了！”
“你，你怎么不早说，我没练这个怎么办？有什么参考没有？你展开说说是多大的力道。”
瀚海两手一摊：“我又没糊过墙，我哪儿知道。”
会场上，一道嘹亮的军号声响彻。
原本喧闹的会场，彻底鸦雀无声。
苏离站上了临时搭建的高台，看着台下跪着的一百五十多个身影，眸子中闪过一道冷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