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滴答”,水面泛起一圈圈极小的涟漪,如果不是微不可见的涟漪,萧卓珩都没发现夏然哭了。孩童稚嫩的嗓音从始至终都很平静,仿佛在诉说别人的故事一般。
萧卓珩的心好似被人用手捏了一下,疼的一揪,之后就是闷闷的。他的情绪竟然被一个八岁孩子带动了,简直不可思议。
萧世子只有打人的经验,没安慰人的经验,只得干巴巴道:“别哭了,都过去了。”
夏然的声音有了丝起伏:“我没哭,哥哥说哭是最没用的,解决不了任何问题。”
要是小孩子哭他还能哄他别哭,但对方说自己没哭,这可把鬼面阎王难住了。
好在萧卓珩想起夏然跟他谈话的目的,当下保证道:“你哥哥是我师弟,我以后会罩着他的,没人能欺负你们了。”
“真的吗?那我们拉钩。”
夏然如星辰般的眸子亮晶晶的,没有任何人能拒绝这样的又纯又真的眼神。
暗处的影七、影八看见萧卓珩跟个小孩儿拉钩,差点从树上一头栽下来。真是活见鬼,这还是家里大人拿来吓唬小孩儿的萧卓珩吗?
在小孩子这里,拉钩是件神圣的事,拉过钩就代表不可以反悔了。看着夏然笑出两个浅浅的的酒窝,萧卓珩点点他的鼻子:“我都帮你照应你哥了,你总要给我些好处吧!”
“嗯,应该的。”
夏然立马从地上爬起来,拍拍屁股上的尘土,拉起萧卓珩往自己房间走去。从自己的小箱子里翻出了两样东西拿给萧卓珩。一个是孙悟空面人,一个是夏温娄给他折的纸飞机。
面人儿萧卓珩认识,纸飞机就没见过了。他拿着纸飞机颠来倒去的看了看,问:“这是什么?”
夏然一脸自豪道:“哥哥说这叫飞机。是哥哥亲手折给我的。”
萧卓珩一边端详一边品评:“鸡不是本来就会飞,干嘛还叫‘飞鸡’,这跟鸡也不像啊。”
夏然把纸飞机从他手中抽出来,对着嘴哈了一口气,用力往前一掷,飞机转了个弯撞到墙后才停下来。他跑过去把纸飞机捡回来,又递给萧卓珩:“就是这么玩的。你试试。”
萧卓珩学着夏然的样子要往前掷去,夏然纠正道:“不对,要先哈口气,不然飞不远。”
就这样,已过弱冠之年的天才萧卓珩竟然玩起了现代四五岁小孩儿才玩的小玩意儿。直到下人来找他们去吃饭,萧卓珩才把纸飞机和面人收起来,心情愉悦的拉着夏然去膳厅。
影枭看到和谐的二人组,心中感慨:真是没有夏小公子摆不平的人啊。
吃饭时,夏然继续发扬面面俱到的良好精神,给这个夹菜,给那个盛汤,忙得不亦乐乎。
对此,萧卓珩极为受用。而夏温娄则看的一度反思自己,是不是哪里亏待了他这个宝贝弟弟,怎么就那么会察言观色呢?
相比之下,只知道闷头干饭的盛铭煦衬托的像是地主家的傻儿子。这也不能怪盛铭煦没眼力见儿,他虽然没见过萧卓珩,但这名字他熟的很,家里上至父母,下至三个哥哥都交代过,遇到萧卓珩一定绕道走,千万别往跟前凑。
吃的差不多时,萧卓珩道出这次来的目的:“苏先生,云成去云川找冯五了。”
闻言,苏瑾渊当场上演了川剧变脸,本来红光满面的,现在黑如锅底。
夏温娄看他脸色不好,便想帮景云成说话:“师父,俗话说一日不见。如隔三秋。四师兄这是想心上人了。兴许两人见上一面他就回来了。”
景云成不在,苏瑾渊的怒火只能由夏温娄一人承受。老头儿吹胡子瞪眼,怒拍桌子:“你个混账东西,别以为我不知道,他们俩能在一起,你在中间没少撺掇。”
夏温娄那个冤啊,天地良心,他本意是想帮两家解开这个结,谁知道景云成心里一直念念不忘的人就是冯落英呢。这件事的起因怎么也不能算到他头上。
“师父,又不是我给他们牵线搭桥认识的,您不能冤枉我啊!”
这时候辩解无疑是火上浇油,“你冤枉什么,你要不乱打听,你师兄能知道当年救他的人是冯家丫头吗?”
夏温娄对不讲理的老头儿很无奈,只能把问题归到最根本的地方:“师父,您为什么不喜欢冯五小姐,总要有个缘由吧。”
苏瑾渊“哼”了一声,没回答。但萧卓珩替他答了:“冯五是冯良的女儿,冯良曾是山匪,在苏先生眼里,冯五就是山匪的女儿。加上京城里乱七八糟的传言,冯五连个好名声都没有,苏先生觉得她配不上自己的徒弟。”
说来说去还是门第观念。夏温娄劝道:“师父,英雄不问出处,冯将军早已不是山匪。再说了,谁家往上多数几代还不是富贵人家了。咱们不能只看门第,最重要是看人品。”
萧卓珩给自己斟了杯酒,没有喝,而是放在手中把玩,“你小徒弟都明白的道理,苏先生怎么就想不通呢?冯五要样貌有样貌,要身手有身手,带出去,那些宵小都不敢近身。”
苏瑾渊气呼呼道:“你少说风凉话,冯家老五好像还算是你师妹吧?她那么好,你怎么不把她娶回家?”
萧卓珩轻笑一声:“我们俩放一起那就是水神共工遇到火神祝融,水火不容啊,国公府都能让我们拆了。云成不一样,他性子好,武功弱,冯五对上他这样的都不好意思动手。所以,他俩才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儿。”
苏瑾渊气的把手边的杯子一摔,怒道:“京城里哪家高门大户的姑娘不是上赶着想嫁云成,她冯落英有人要吗?”
“可那些姑娘云成一个都没看上。您在这儿拦着不同意,是想他打一辈子光棍儿?”
“那也比娶个母夜叉进门好。”
萧卓珩把酒杯往桌上一放,面容陡然转冷:“理国公把各个城门都安排了人把守,防的就是云成出京。可他现在出去了,你认为他怎么出去的?”
苏瑾渊心中一凛,他有一个猜想,但没敢确定。很快,萧卓珩给了他答案:“是我娘亲自送他出去的。”
护国大长公主亲自送人出城,哪怕理国公在面前都不好使。
苏瑾渊颓然道:“看来我想拦也拦不住了。也罢,他又不是老夫的儿子,老夫就不操这份儿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