蓁蓁睫毛眨了下,还装呢:“妈妈,知道什么呀?”
温苒把保温盒放到一边,刮她的小鼻子:“什么时候知道肝源没有了。”
“喔哦——”蓁蓁往后倒,被子盖住头,“被发现啦。”
温苒想哭又想笑。
一颗心被无形大手来来回回揉,像揉面团似的。
“知道怎么不跟妈妈说。”
蓁蓁拉下被子,露出一双乌黑发亮像小狐狸般的狡黠眼睛:“就是不想跟你说。”
“小坏蛋。”
温苒弯起唇,又想到什么,唇角弧度倏然僵住,脸白了几分。
蓁蓁病情突然恶化不是毫无理由,就像邬主任说的,心情一定程度上决定病情,蓁蓁早就知道配型成功的肝源没了,她表面开开心心好像没关系,但真的没关系吗?
温苒有多期待移植手术,蓁蓁就同样有多期待,温苒从打击的泥沼中爬了几天才爬出来,更何况是蓁蓁。
给你希望让你飞上云端,又把你重重踹下来,这种感觉比一直没有希望更痛彻心扉。
温苒想到那本小台历上蓁蓁一笔一画勾勒的美好未来,忽然痛得无法呼吸。
蓁蓁眼看温苒眼圈红了,赶忙爬起来,奶呼呼的小手捧起她的脸,边呼呼边说:“今天没有人做菜,可没油烟哦。”
说完又给温苒找补:“我知道了,妈妈眼睛是进沙子了吧,蓁蓁给你吹吹。”
温苒的内心破破烂烂,但暖心的蓁蓁一直在缝缝补补。
温苒边落泪边笑,把蓁蓁抱进怀里:“蓁蓁快点好起来,好起来妈妈带你去昆虫博物馆。”
可能昆虫博物馆的魅力太大,蓁蓁下午状态好了很多,烧也退了。
小孩子不装病,病不病区别很大,昨晚还蔫蔫的人,这会儿精神好了,下床跟护工玩起了躲猫猫的游戏。
周聿桁进来就看见蓁蓁藏在柜子和墙的空隙中间,那么显眼的地方,她还自以为藏得很好,不停往里缩,变成个竖条纹的小奶球。
周聿桁示意护工不说话,他来跟蓁蓁玩,两条大长腿故意在柜子前走来走去,扬高声调:“在哪呀,蓁蓁小朋友藏哪里去了,我怎么找不到。”
蓁蓁捂着小嘴巴,大气不敢出一下。
然后大长腿突然在柜子前面定住,两只宽厚有力的手突然把蓁蓁抓住,抛起来:“抓到了,拿你去卖钱好不好?”
蓁蓁咯吱咯吱笑:“不好,妈妈舍不得。”
“人在我手里,那就卖给妈妈。”周聿桁抱着她环视一圈病房,“你妈妈这个大买主呢?”
“妈妈去送谨明叔叔啦!”
周聿桁愉悦的笑容瞬间荡然无存:“去多久了?”
蓁蓁没有时间概念:“很久很久啦。”
送个人送很久,送他干什么,送他去死吗。
周聿桁阴着张俊脸往外走,在门口碰到回来温苒。
不知是不是他的错觉,她感觉温苒的嘴唇比平时红,气一下蹿上来:“蓁蓁一个人在病房,你当母亲的心怎么这么大,万一有事怎么办?”
护工在角落弱弱举手:“我一直在病房。”
周聿桁当听不到,只盯着温苒的唇:“你能不能有点责任心?”
温苒见他盯着她的唇,以为被看出来偷吃冰棍,心咯噔下,天气实在太热了,她在楼下没忍住嗦了根冰棍,她一向控制蓁蓁吃冰的东西,怕蓁蓁发现,一把把周聿桁拽出病房,关上门。
周聿桁低头看她拽他的手,扬了下眉。
把人拽到走廊另一边,温苒才出声:“你发什么神经,我出去前后不过十分钟,就算护工不在你也在,你不是人吗。”
周聿桁冷哼:“亲生父母都不管,指望我管?”
温苒本来不计较的,但看他那个死样子实在没忍住:“没有父亲管,一直是我在管。”
周聿桁开始发挥:“谁让你找那种男人?”
“只管播种不管耕种,早点拉去阉割算了。”
“你不能跟我在一起后,就觉得全天下的男人都跟我一样,像我这么英俊体贴的男人万里挑一……啧,你这什么眼神?”
温苒讽刺看他,冷笑:“是啊,我找的男人差,奇差无比,人品差精子也差,我自己都不知道当初怎么会瞎眼看上他。”
周聿桁眉心轻拧:“你是不是在指桑骂槐骂我?”
“你承认自己人品差了?”
周聿桁气得牙痒,捏起她的脸,她红润的唇嘟起来:“信不信我现在亲你。”
“神经病!”温苒拍掉他的手,“你赶紧走,看到你烦。”
温苒是真的不想看到他。
蓁蓁的事让她烦心难受,她看到周聿桁那股负面情绪就莫名加重,她不想没来由地朝别人发火。
她不是个情绪不稳定的人。
温苒去楼下了,想等周聿桁走了再上来。
周聿桁没追过去,他能看出温苒心情不好,这小祖宗烦的时候不能惹,不然伸爪子挠你一个大花脸。
“聿桁叔叔~”
旁边突然响起一个小奶音,软软的还带波浪线,周聿桁低头,看见蓁蓁不知道什么时候来的,站在他腿边仰头看他。
周聿桁把小奶团子一把抱起来:“不在病房待着跑出来干什么?”
蓁蓁小大人似的,语气一本正经:“你有时间吗,我想跟你谈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