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风雪簌簌,东宫迎来大理寺审讯的结果。
林净月本来倚在贵妃榻上,听完小令子的话后,瞬间坐直了:
“你说,林恒安是怎么想出冒名顶替的法子?”
小令子低着头,重复了一遍:“林恒安口供,十六七年前,他寻完道长后未果,在街上撞见个落魄书生,看他可怜,给了他五两银子。
冒名顶替的法子,就是这落魄书生给他出的,甚至……甚至给了他凭什么哄动蒋氏下嫁的法子,到京城后又为他打点好了一切。
只等林恒安,带即将临盆的蒋氏到那处寺院。”
就连泊春都听出了不对劲,一脸纳闷:“那书生若真如他说的那般厉害,何至于落魄到被林恒安救济?”
除非……他故意隐瞒身份,找上林恒安,就是看中林恒安不惜用尽一切手段改命的野心。
林净月敛了敛眸,不知在想什么,许久过后,才道:
“蒋氏那边呢?”
“蒋氏……蒋氏什么都不知道,只知道林恒安请了那道长来逆天改命,除此之外,就是不停在骂忠勇侯府。”
蒋氏的确是忠勇侯府的远亲,且与郑卫疆的父亲关系不浅,勉强算是郑卫疆的堂姑姑。
蒋氏的爹曾跟随郑卫疆的父亲远赴边关,却收了不该收的银子,致使城门被破,害死不少百姓。
为此,蒋氏的爹被处置时,郑家人并未替他们说情,并在蒋氏的母亲找来时,将人拒之门外。
蒋氏的母亲为保命和离,蒋氏不得已随了母姓,回到蒋家,备受欺凌。
也正因此,她见了林景颜欺负林净月时,甚至会打压林净月。
蒋氏认定她父亲有错,但郑家人分明是亲戚,却见死不救,更是令人不齿。
林净月简单回忆了下蒋氏与郑越短短见过的一面。
也就是在她被迎回成远侯府后不久办宴认亲时。
那时,似乎并没有什么异样。
可能是不知道郑越的身份吧……
“至于那落魄书生,”小令子犹豫了一瞬,“林恒安只吐了两个字,‘全安’,别的,就没了。”
隔了这么多年,长相年龄等等都有变化。
唯独名字,不会轻易改变。
全安?
“我记得,云华郡主出事那次,那个叫小行的下人,吐出的名字,也是全安?”
小令子和满枝同时一愣。
却不知此‘全安’是否彼‘全安’。
林净月思考片刻后:“小令子,你再让人查查,当年跟成远侯在寺院厮混的女子现在何处。
那女子似是郑雪晴的手帕交,家世应该不错,对了,你跟彭班主也提上一句,让他时时记在心上。”
小令子应了声,又道:“何允芳这边的口供,倒是没什么稀奇的。”
何允芳是郑卫疆的父亲,在边关死人堆里捡回来的孤女。
看她可怜,便让她从小跟在郑雪晴身边伺候,甚至陪同郑雪晴嫁到了成远侯府……
身世凄苦的孤女……
林净月突地又想起惠敦王府的事:“三皇子不是主动请缨调查惠敦王受伤一事?都过去这么久了,他还没查出什么有用的情报?”
小令子缓缓点了头,委婉地道:“三殿下,太忙,近日又收了个贱妾入府,许是无暇顾及惠敦王府的事。
对了,太子妃,林景颜要求见您一面。”
真假千金一事中,林景颜比林恒安夫妻待遇要稍稍好上一点,没有受刑。
又得三皇子提点,大理寺便只将她关押了起来,并未审讯问话。
“哼,太子妃可是她想见就能见的?”泊春撇撇嘴。
她可还记得,自家小姐小时候染了风寒病重,她去求老爷夫人请个大夫,老爷夫人却被林景颜缠着不让理会她。
若非小姐命好,怕是早早就没了!
林净月扶了下额头:“泊春的话,就是我的意思。”
她不用和林景颜见面,都知道林景颜要说什么话。
怨毒咒骂,冷嘲热讽,最后服软,跪着求她宽恕。
林净月忙得很,没空理会些许繁琐小事。
“是。”小令子继续不经意地说道,“唐寺正提起,林恒安等人,许会被罚流放北疆。”
*
三皇子府上,
孟棠溪慢悠悠给三皇子揉按着肩膀,轻声示意他去看桌上的信:
“是被关押在大理寺的唐……林景颜送来的,也是可惜,才刚认回侯府不过一两个月,就又改换了姓。”
三皇子笑了一下,清楚孟棠溪可惜的,不是林景颜换了姓氏,而是没能利用她做出什么事。
他拆开信看了看,不出意外,是求救她出大理寺的:
“这可不太好办,这事,父皇盯得紧,我若插手,岂非将自己也拖入泥潭里?”
接过信随手丢进香炉里,孟棠溪却道:“我爹在大理寺有人手……妾身倒是觉得,救上一救,并无不可。
她或许日后还有用。”
三皇子挑了下眉头,宠溺地摸了下孟棠溪的脸:“那就听你的,救她,但不是现在。
等父皇宣判过后,流放途中,再救也不迟。”
雪中送炭,自然要等到大雪才送。
孟棠溪只是随口一提,对三皇子的决定并不反对,笑吟吟戳了下他的肩膀:
“殿下,您前几日纳入府上的那名妾室,可要给个名头?只不过……最近正是六弟迎娶正妃的时候。
等来年开春,您又得迎温书烟和唐映柳入府,此时迎她进门,时机不算稳妥。”
“怎么?吃醋了?”三皇子轻轻掐着孟棠溪的下巴,“放心。府上进再多的人,你也是唯一的正妃。”
孟棠溪等的就是这句承诺。
两个人闹了一会儿,三皇子的心腹埋着脑袋进来禀告:
“殿下,陛下方才见了惠敦王世子,问及惠敦王的事情,您看……”
三皇子脸一僵,爽朗的笑容瞬间消失。
挥退心腹后,三皇子揉按着眉心:“惠敦王一事,我顺着那女人查的差不多了,只是……”
孟棠溪趴在他腿上,静静倾听。
“只是……”三皇子看了门外一眼,压低了声音,“只是此事,似与父皇有关。”
孟棠溪眼神微闪,沉吟片刻后笑道:
“妾身进府多日,不曾去拜会过皇嫂,恰逢六弟即将迎亲,正好有事,需与皇嫂商量商量。”
两人视线交错,心照不宣地笑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