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思昱摸出手机,目光迷离的看着黑乎乎的手机屏幕,突然,不知道哪根筋搭错,突然疯子似的爆起,挥拳朝着程南图的脸颊拼死砸下。
他的拳头似乎挟着风,我本能的尖叫一声,就要扑向程思昱,被林森先生眼疾手快的一把拉住,塞到身后。
程南图不屑的轻嗤,在他的拳头距离他的脸不足一尺的当口,轻轻一个旋身,左脚无比精准的正中程思昱面门,也没看出来那条大长腿用了多大的劲,只看到程思昱呈抛物线状被踹飞出去。
我惊叹的看着他在半空中飞了一段儿,然后啪的落在餐桌上,将不太牢固的四足餐桌砸塌,哗啦啦一串噪音,连人带木料,碎成一坨。
“南图哥,你练过吧,能不能教我一下。”
程南图俊脸含笑,“很快你就会有学习的机会。”
我还没有理解他说的机会是个什么意思,有人敲门,便暂时放下心里的问题,走过去打开门。
外边三位戴着大盖帽的警察,拿出工作证展示一下,严肃的道,“有人报案,居住在这里的程思昱涉嫌绑架、囚禁、商业欺诈、故意伤害等犯罪行为,特来请程思昱先生配合调查。”
刚刚爬起来的程思昱闻言,脸色唰地变得惨白,眼睛里的光霎时熄灭,一片死寂。
面对威严的警徽和威严的人民警察,程思昱自知逃不过,没有再做任何挣扎,换了一身衣服,沉默无语的跟着警察走了。
走到门口时,他回过头,惨白如鬼的脸上露出一丝释然的笑,对我说,“沐沐,错过你,是我此生无法弥补的遗憾。我的名下还有一些资产,都是干净的,留给你,算是我对你这么多年的弥补,希望你可以收下。”
我淡然一笑,“程思昱,你还是不明白,怪不得从前的我一定要离开你。去吧,好好认罪,好好改造,出来后,做一个真正意义上的人。”
程思昱又定定的凝视我好一会儿,像是要把我刻在脑海之中,让他用一生去思念和遗忘。
最后,他说,“沐沐,我爱你!不要忘了我,求你。”
其实我可以不回答他,忘不忘是我的事,他根本无权干涉,但这样至少可以给他留一个念想。
可是,我凭什么给一个羞辱我、苛待我、伤害我的人留念想!
我一个字一个字无比清晰的回答他,“我不爱你,而且,托你的福,我已经忘记你。”
他努力端着的双肩终于因为我这一句话而塌了下去,佝偻着脊梁,钻进警车后座。
警车呼啸着离开,也到了我们离开的时候。
走出院门儿,看到一条瘦弱的影子,对着警车离开的方向,流着泪凝视。
听到我出门的声音,她回过头,枯瘦的脸上挂着泪,什么也没有说,默默的走开了。
程南图告诉我,程思昱怨恨她悔了自己的人生,不仅打掉她的孩子,还叫人强行拿掉她的子宫及附件,还在她术后麻醉都没有苏醒之时,就将她送到一间小黑屋,让她自生自灭。
今生今世,叶晴都没有做母亲的权力,还落了一身的病根,如今的她连吃饱都成问题,更别提医治身上的病。
两场背叛,悔了两个人的人生,想想还是挺令人唏嘘的。
飞机升上天空,脚下的一切,都渐渐变得微不足道,最后消失。
几个小时后我就会落地蓝城,生我养我的地方。
那里住着生我养我的人,和我人生当中不可割裂的前二十五年。
看着舷窗外的朵朵白云,和远处起伏重叠的连续山脉,我莫名生出一种近乡情怯的复杂感情。
“怎么了,哪里不舒服?”程南图过来问我,林森先生远远的站着。
“没,就是,嗯,有点害怕。”
毕竟,我不记得所有人,不知道从前的自己是什么样的,也不知道用什么样的心情和感情去面对两对父母。
“不怕,你只要记得,所有来接你的人,都是最爱你的人,就够了。”
“南图说的对,沐沐,爸妈特别想你,还有小西,听说找到你,她哭了好几次,要不是...她会跟着我们一起过来。”
“小西,她怎么了?”
要不是三个字,背后藏着很深的玄机。
我经历这么多的苦就够了,可不想最好的姐妹也受苦。
我问的紧张,林森先生却诡异的笑了。那个笑容中,似乎还夹杂着一丝羞涩。
不是...什么情况!
小睡醒来,飞机已经降落一半,蓝城的轮廓出现在眼前,我看到玉带般的江水,还有蚂蚁一样小的房屋。
林森先生说,我搬出林家以后,就住在江景别墅之中。
我看着慢慢放大的房屋,想到那里就是我的家,心里又暖又软。
飞机停稳,我在两位哥哥的陪同下,走下舷梯。
蓝城有些冷,程南图为我披上一件厚些的羊绒大衣,动作生疏的将飞扬的发拢在一起,用一根红色丝缎系在一起。
走到只剩三分之一时,我停住脚步,望向等待着的人。
左侧一对衣着华丽的中年夫妇,男人高大内敛,女人温柔婉约,一看就是贵不可言。
他们,一定是养育我二十五年的养父母。
右侧站着三个人,瘦高的中年男人身上穿着简朴的工作服,女人穿着一件洗的发白的蓝色棉服,旁边站着的年轻男子面容与我有三四分相似。
我的视线在中年女人脸上停顿三秒,惊讶不已。
她的那张脸,竟然与我有着七分相似,不必做亲子鉴定,只要将我们两个人放在一起,任谁都会一眼就看出,我与她是一对母女。
养父母、亲生父母,全都抬着头,眼巴巴的看着我。
我继续向下走,心里却在思忖着,一会儿先和哪边拥抱说话才是最正确的。
“沐沐,怎么那么瘦!”林妈妈不知从哪扯出一条一看就老贵的锦帕捂住嘴,呜呜的哭了。
蓝妈妈与我不是太熟,感情自然不如林妈妈亲密,却也红了眼眶,不住的用粗糙的手抹眼睛里的泪。
蓝勇跛着腿走上前来,在我迈下最后一级舷梯时,及时伸手扶住我,“妹,这些日子你还好吧,爸妈担心坏了,我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