闵文远将马车停下,从里面走出的正是水生和白洛溪。
“殿下,臣在此处等您和娘娘。”
水生点了点头,带着白洛溪快步走向那辆半旧的马车,白洛溪感受着自己手心中的那道颤意,手指不由收的更紧。
意夫人站在马车旁,看着走过来的两道身影,再也压抑不住自己的感情,泪珠打湿了扑在脸上的幕离纱。
“阿娘”
水生轻轻叫出这两个字便再也说不出一句话,他颤着双唇跪在妇人面前,同样泣不成声。
白洛溪紧随其后跪下也叫了声“阿娘”。
意夫人来不及擦脸上的泪痕,双手用力先把白洛溪拉了起来。
“好孩子都起来吧,皇儿怎么还把洛溪带出来了,听宫人说你身子不适,怎么不留在帝宫休息。
晏儿胡闹,你这个快做了娘亲的人也顺着他可不成。”
这是白洛溪第一次见到水生生母,但却没有任何疏离的感觉。
她含笑握住对方的手,柔顺道:“不怪阿晏,儿媳还没有见过阿娘,心里惦念的很,这才撒泼耍赖跟了来,阿娘不要怪我才好。”
“不怪不怪,阿娘很高兴”,说着她轻轻摸了摸白洛溪凸起的腹部,“真好!”
水生眼巴巴的站在一旁,看着婆媳二人亲亲热热的说话,一时竟插不进去。
白洛溪偷笑了一声,知道他有很多话要和意夫人说,假借自己身子不适,躲回了马车。
意夫人看着儿子贴心的扶着儿媳腰侧的背影,不由想起了昭明太子。
果然是亲父子,不仅长的像,一举一动都恍若一人。
水生再次来到阿娘面前,规规矩矩行了三个大礼,这次意夫人没有再阻拦。
“阿娘,您真的不留下吗?”
意夫人贪恋的看着水生的那张脸,缓缓的摇了摇头。
“年少时最想做的事便是出去看一看外面的世界,可有规矩束缚着寸步难行,如今这样好的机会,我不想错过。”
水生嘴唇微颤到底还是把话咽了回去。
阿娘一生凄苦,他不该自私的把人留在这个让她痛苦万分的地方。
“那阿娘不要忘了写信回来,我和洛洛在帝都等您。”
意夫人点了点头,但其实两人都明白,她不会再回来这里。
马车越行越远,直至再看不到一点踪迹,水生才转身回了马车。
闵文远放下车帘,这才赶着马车回帝宫,这次殿下出来除了他没有人知道,为的便是意夫人的身份不露于人前。
而朝中大臣更不会知道太子殿下当日之所以会不顾安危冲进大火,并不是为了“太上皇”而是为了亲生母亲。
车中,白洛溪还在想着要怎么宽慰水生,就见对方已经恢复了神色。
“放心,我知道阿娘留在帝宫不会开心,又怎么忍心勉强她,更何况有人陪着,阿娘也不会孤单。”
“有人陪着?”
白洛溪还在想会是谁的时候,一辆青色马车已经拦住了意夫人的去路。
“意姐姐好狠的心,竟是要撇下妹妹自己去逍遥快活了不成?”
意夫人眼眸睁大,有些不可置信的掀开幕离,看到是江静姝的时候双眸忍不住沾上了泪意。
“姝儿,你怎么会…”她哽咽的话不成句。
“瞧瞧、瞧瞧,她自己偷偷要出去快活,我自己追来她还委屈上了。”
崔嬷嬷在一旁笑着看自家小姐胡搅蛮缠。
“你这丫头,还是和以前一样嘴巴不饶人。
快说为何好好的太后不做,何故跑出来跟着我奔波受罪,可是担心阿晏那个臭小子给你委屈受。”
江静姝眼睛一瞪,语气很是娇蛮,“他敢?我可是他母后。”
“那你这副打扮总不能是偷跑出来的吧?”
想起她小时候的性子,意夫人越发觉得有这种可能。
江静姝被冤枉,生气的撅起了嘴,崔嬷嬷看着小姐这副如闺中的模样,忍不住红了眼眶。
上前解释道:“夫人误会了,小姐和太子殿下说好了以为新朝祈福为名出了帝宫。”
江静姝轻哼一声,“意姐姐真是好没良心,看来意姐姐也用不到我来作陪,我还是去山上吹着冷风祈福吧。”
明知她故意说的可怜,意夫人还是拉着人陪小心。
“是我说错话了,若不是有妹妹在,我如今又哪里能站在这里。”
江静姝见对方这么说当即变了脸色,抬手捂住对方还在张合的嘴。
“姐姐不要这么说,以后有妹妹陪着你,一定不让你再想起那些遭烂的日子。”
“好”
两人亲亲热热的牵着手一起钻进了马车,崔嬷嬷也高兴的跟了上去,等江家人得到消息追上来的时候,已经没了马车的踪迹。
如今江家的当家人是江静姝的大伯,看着空空如也的官道他心里一阵发堵,可身边跟着江静姝的亲大哥,到底是把要埋怨的话咽了下去。
倒是江枫沉着脸斥了一句,“妹妹真是太过任性,竟是没有知会家里一声,就去了外头祈福,如今江家可还指着她起复呢。”
江家大伯虽也心有怨言,但听到江枫的话他还是没忍住愣了一下。
没想到他这位侄子倒是个心狠的,竟是会了前程不顾一母同胞的亲妹妹。
这么想着他不由离这个侄子远了些,也没有附和对方的话。
因为有江静姝这个太后在,江家一心等着被新皇重用,可直到新皇登基典礼结束快半个月,他们也没能等到恩典。
而江家不知道的是在太后离宫时,就已经对水生说过不必给江家恩典。
即便如此,水生原本也是打算给江家子弟在六部中安排个官职,毕竟如今六部中清闲空余的官位也不是没有。
给江家恩典也是给太后脸面,让外面人知道新皇对太后的态度。
之所以这个恩典没有下发也是江家人自己作的。
就在几日前的吏部尚书府的宴会中,江枫嫡幼女在贵女中放下豪言,她姑母已让她入宫伴新皇左右。
虽然她语音不详,但在场人都听明白了江家的打算。
她还没有离开尚书府,但她的话已经传入了帝宫,而新皇也把已经写好的那份圣旨扔入了火盆,成了一堆白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