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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太清楚这种明明没有做过,却因为证据确凿百口莫辩而被误解的痛了。

如今她亲手把同样的刀,捅进了最爱的人的胸膛。

眼泪砸在大理石地面上,溅起细小的水花。

徐欢不停地在心里说:“对不起……对不起。”

下巴突然被挑起,慕修远看着徐欢梨花带泪的脸庞,心口的妒忌几乎要把他吞没,“为了别的男人哭成这样。”

“当我死的?”他拿过一旁的餐巾,用力地擦拭徐欢的脸,仿佛这样,就能把她对裴承满腔的爱意也一并给擦掉一般。

慕修远使劲很大,徐欢被擦得脸疼,但她却一声不吭地承受着。

*

手机还贴在耳边,裴承像是突然被定住一般,定定地站在那一动不动。

廊道里人来人往,嬉笑声、脚步声、店铺音乐声交织在一起,却都与他无关。

几十秒后,他反应过来,机械地重拨号码,却听到“您拨打的用户暂时无法接通”的提示。

他尝试发微信,消息前立刻出现了一个红色感叹号。

这个小小的符号像一把刀,精准地插进他心脏最柔软的位置。

裴承疯狂地点击屏幕,尝试各种方式,结果都一样,被拉黑了。

突然,他猛地将手机砸向地面。

“砰”的一声巨响,手机屏幕裂成蛛网状。

路过的女孩吓得尖叫一声,拉着同伴快步走开。

裴承盯着地上支离破碎的手机,仿佛那是他自己四分五裂的人生。

顾家酒库。

水晶吊灯将暖黄色的光洒在橡木酒架上,上千瓶珍藏佳酿在玻璃柜中泛着琥珀色的光。

裴承一脸颓然地坐在吧台前,面前摆着半瓶已经见底的macallan 25年。

从外面回来的顾言得知裴承来了,人在酒库,衣服都没换,便直接过来了。

看到吧台前正在海饮的裴承,他眉头微微紧皱,“不是去找她?怎么突然跑我这来买醉?”

水晶杯中的琥珀色液体在男人修长的指间摇晃,他仰头一饮而尽,喉结急促滚动,几滴酒液顺着下颌线滑落,在衬衫领口洇开深色痕迹。

“她不信我。”裴承的声音像是被砂纸磨过,指节泛白地攥着酒杯,“言哥,她不信我。”

顾言瞳孔微缩,伸手按住裴承又要倒酒的手腕:“什么?”

他声音里带着难以置信,“不可能,她明明和娇娇说相信你的。”

“相信?”裴承突然低笑出声,那笑声却比哭还难听,“所有联系方式……全部被她拉黑了。”

玻璃杯底重重磕在大理石台面上,发出清脆的碎裂声。

顾言看着表弟通红的眼眶,那里面翻涌的痛苦几乎要溢出来。

他沉默地松开钳制的手,转而拿起酒瓶给两人各倒了一杯。

“是不是有什么误会?”顾言斟酌着词句,“欢欢不是这么不讲理的人。”

“我也希望是误会。”裴承将新倒的酒一饮而尽,酒精灼烧着空荡荡的胃部,却止不住心脏处传来的钝痛,“可是言哥……我联系不上她。她不在店里,我去徐家……”他的声音越来越低,“徐嘉禾说她一直没回去过。”

顾言摸出手机,指尖在通讯录上停顿片刻,最终还是拨出了那个号码。

与此同时,慕家别墅的客房里。

徐欢赤脚站在落地窗前,月光将她单薄的身影镀上一层冷银色。

手机在身后的茶几上震动,屏幕上“顾言”两个字不断闪烁。

房门被轻轻推开,慕修远倚在门框上,目光在无人接听的手机和窗前的身影之间游移。

他缓步走近,拾起仍在震动的手机。

他将手机递到徐欢手里,“电话响了怎么不接?”

感受着掌心的震动,徐欢缓缓回神。

垂眸看着屏幕闪烁的名字,徐欢抿了抿唇。

最终还是在慕修远的注视下,划开接听了起来。

“欢欢。”

顾言低哑温润的声音缓缓传来,隐约间,徐欢还听到一道粗重的呼吸声。

猜到裴承可能在一旁,徐欢下意识抿了抿唇。

“有事吗?”徐欢声音极其冷淡,顾言错愕了一下,随即问道,“你和阿承——”

不等顾言的话说完,徐欢就冷冷打断,“别和我提他。”

“你——”

顾言没想到徐欢会如此反应。

死死掐着掌心,徐欢继续冷言冷语,“如果你打电话来是为了帮他说话的,那就不必了。我和他已经没有任何关系了。”

“没事,就挂了。”

不给顾言说话的机会,徐欢直接挂断电话。

屏幕暗下去的瞬间,仿佛有什么东西在胸腔里彻底碎裂。

徐欢死死地咬着唇,力度大到几乎咬出血来。

慕修远唇角勾起满意的弧度,修长手指穿过她柔软的发丝,像给宠物顺毛般轻轻揉弄:“做得很好。”

他的声音带着蜂蜜般的黏稠甜腻,眼底却结着冰,“那些无关紧要的人……”

“都断了吧。”

所有和裴承有关的人事物,慕修远都讨厌。

他们的存在无一不再提醒他,本该只爱他的徐欢,爱上了他之外的男人。

*

放下被挂断通话的手机,顾言目光有些恍惚。

这还是徐欢第一次那么冷漠地和他说话。

因为离得近,裴承自然能听到两人的对话。

双手重重砸在吧台上,裴承的额角青筋暴起,眼睛充血,像一头受伤的困兽。

顾言抬手握住裴承的肩膀,张嘴想要说点什么,却不知怎么开口。

徐欢的反应,实在出乎他意料。

裴承抖开顾言的手,趴在了吧台上。

他肩膀无声地抖动。

顾言端起一旁的酒大口喝了几口,放下酒杯,他定定地看着裴承,什么都没说。

有些痛苦,只能自己熬过去。

*

医院病房内,惨白的灯光映照着病床上桑晚榆苍白的脸庞。

安诺站在床边,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病历本的边缘,目光复杂地凝视着桑晚榆。

“已经整整三天了……”安诺的声音带着压抑的哽咽,指节因用力而泛白,“为什么……为什么她就是醒不过来?”

主治医生推了推眼镜,困惑地翻动着检查报告:“各项指标都显示正常,没有明显的内外伤。这种不明原因的持续性昏迷……确实很罕见。”

他顿了顿,又补充道:“我们正在联系神经科的专家进行会诊。”

窗外的雨滴敲打着玻璃,监护仪的“滴滴”声在寂静的病房里格外刺耳。

安诺突然攥紧拳头,指甲深深陷入掌心。

“我不是故意的……”她颤抖着声音,像是说给桑晚榆听,又像是自我辩解,“我只是想让你离开……没想过会变成这样……”泪水在眼眶里打转,“你快醒来好不好?清然哥哥已经…已经三天没理我了……”

见桑晚榆毫无反应,安诺突然激动起来:“你是故意的对不对?”

她跺着脚,声音里带着哭腔,“装昏迷让清然哥哥心疼,让我们吵架……你怎么这么绿茶!”

任凭安诺说破口舌,病床上的桑晚榆都没给她一句回应。

精疲力竭地跌坐在沙发上,安诺蜷缩成一团,赤着的脚趾紧紧蜷起。

她把脸埋进膝盖,泪水终于决堤。

闷头哭了一小会儿,安诺突然抬起头。

“我真的真的很讨厌你。”

她眼泪朦胧地望着病床上的桑晚榆,委屈又难过,“在你没出现之前,清然哥哥从不会凶我,更不会多看我之外的女人一眼。”

因为她找人假装被绑架而招来真绑匪的行为害得桑晚榆昏迷不醒,素来疼爱她的魏清然头一回冲她发了火。

两人已经三天没讲过话了。

安诺知道自己做错了。

可魏清然因为桑晚榆的出事凶她的行为让她很受伤很难过。

同时,她心里也很无力。

她的爱人变心了,他不再是那个满眼满心都是她的魏清然了。

她想要把他的目光抢回来,不想却弄巧成拙。

她的爱人此刻的眼中,还有她的位置吗?

安诺不知道,她也不敢去打探。

她怕。

怕他的眼里真的没她了。

抬手擦了擦眼泪,安诺骄纵的要求下透着低声下气的卑微,“你能不能去喜欢别人啊?我只有清然哥哥,没有他的人生,我真的不知该怎么过。”

“你那么漂亮,又那么有本事,你一定能找到比清然哥哥更优秀的心上人。”

“我被家人宠坏了,除了清然哥哥,不会有男人愿意惯着我,包容我。我真的真的不想失去他,所以,我求你了,你醒来好不好。”

醒来离开她和清然哥哥的世界。

让她和清然哥哥回到以前。

识海里。

桑晚榆的元神正盘腿而坐。

她对面,是悬空趴着的桑小七。

听着安诺的话,桑小七频频叹息,“问世间,情为何物,直教生死相许。”

桑晚榆的元神缓缓睁开眼。

她神色复杂地看着前方,嘴里轻喃,“我是不是不该去打扰他们?”

闻言,桑小七当即跃到桑晚榆的肩头。

尾巴轻轻拂过桑晚榆的脸颊,柔软的毛发间带着几分安抚的意味。

“傻姑娘,”它叹了口气,“就算你躲得远远的,黑狐也会千方百计把你们凑到一起。”

“黑狐擅于读人心,它清楚魏清然是你的弱点,故而早早就布下这个局诱你入网。”

狐狸眼中闪过一丝懊恼:“我早该察觉到的……它不但修出了人形,还学会了分化之术。”

桑小七的尾巴焦躁地甩动着,“我们抓住的那个分身,根本就是它故意抛出来的诱饵!”

故意让他们以为黑狐已经消灭,从此放下心头大患,不再关注这些。

病房外,雨声渐急。

桑小七的声音压得更低:“它化成人形潜伏在暗处,一次次制造‘意外’,就等着你为救魏清然动用灵力……”狐狸的眼中泛起自责,“都怪我疏忽,让你中了它的算计。”

桑晚榆沉默不语,元神的光芒微弱得几乎透明。

强行冲破封印的反噬让她元气大伤,更别提那几道来自天道的惩戒雷击——每一道都精准地劈在她的元神上,现在连维持意识都变得艰难。

黑狐还存在于世间,她还没真正地为阿兄报仇。

外界的事情,她目前没那个能力去操心。

桑晚榆闭上眼,专心吸收四周微薄的灵力,好早日冲破黑狐在她身体施下的禁锢,将它彻底绞杀于世间为她阿兄报仇!

桑小七见此,也不再吵她。

从她肩膀离开,它跃回之前悬浮的半空中趴着。

*

慕家的客房里,暖黄的灯光将气氛烘托得暧昧而旖旎。

慕修远的气息突然变得粗重,他一把将徐欢按倒在柔软的大床上,眼底翻涌着危险的欲念。

“放开我!”徐欢奋力挣扎,扬手就是一记响亮的耳光。

慕修远偏着头,舌尖抵了抵发麻的腮帮,不怒反而低笑出声:“慕太太,我们可是领了证的。”

他俯身逼近,灼热的呼吸喷在她耳畔,“今晚是我们的新婚夜,我要你,天经地义。”

见徐欢还要反抗,他眸色一沉,突然掐住她的下巴:“别忘了,裴承的命还在我手里。”

听到这个名字,徐欢浑身一僵,挣扎的力道渐渐弱了下来。

慕修远满意地松开钳制,修长的手指慢条斯理地解着她衣领的纽扣。

就在第一颗纽扣崩开的瞬间,徐欢突然暴起,一把抓过床头柜上的水果刀抵住自己纤细的脖颈。

锋利的刀刃立刻在肌肤上压出一道血线。

“你再碰我一下,我就死给你看。”她的声音抖得厉害,眼神却异常决绝。

慕修远脸色骤变:“你不在乎裴承的死活了?”

“我当然在乎。”徐欢惨笑,刀刃又深入半分,“但我不会为了让他活着而做出让他痛苦一生的事情。”

当年得知裴承为了救她才不得不回去联姻时,有那么一瞬间,她宁愿自己病死掉。

远离他是为了让他好好活着,而不是让他有一天知道真相痛苦到想去死。

如果她今日为了裴承而屈服于慕修远,他日这个事情若是被裴承知道,她敢肯定,裴承一定会痛不欲生,甚至痛苦到想死。

她绝不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

鲜血顺着刀锋蜿蜒而下,“慕修远,我可以为救他而远离他,但绝不会毫无底线地任你践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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