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是因为几人的到来,原本寂寥平静的紫垒城,竟显得有些开始热闹了起来。
这突如其来的“人气”,对于这座万古以来几乎被时光遗忘的废城而言,是极其罕见的。
城中原本那几十户居民,似乎也感知到了这种变化。
他们不再像最初那般只是远远观望,而是时不时会有人来到叶白与夜未央暂居的庭院附近,默默地放上一些此地特有的、蕴含着微弱道韵的野果或是清冽的泉水,虽不言不语,眼神中却带着一种纯朴的好奇与一丝不易察觉的关切。
此时,夜未央早已褪去了那身利落的男装,换上了一袭素雅的月白长裙,
青丝如瀑,仅以一根简单的玉簪松松挽起,几缕发丝垂落鬓边,更衬得她容颜绝美,清丽脱俗。
她静静地立在院中,与叶白并肩,宛如一对从画中走出的璧人。
偶尔,也会有胆大的孩童,在大人鼓励或是自己好奇心的驱使下,扒着残破的院墙,偷偷向内张望。
当看到叶白与夜未央时,那些孩童的眼睛顿时亮了起来,充满了纯真的惊叹。
或许是因为两人过于出众的容貌与平和的气息让人安心,这些孩童很快便褪去了最初的怯生,变得大胆起来。
他们三五成群地跑过来,围着两人问这问那,声音清脆,如同山涧雀鸟。
“大哥哥,你的头发为什么是银色的呀?像月亮的光一样!”
“大姐姐,你长得真好看,比我见过的所有仙女画像都要好看!”
几个小孩围着叶白两人,那一双双大眼睛里满是好奇与惊叹。
一个扎着羊角辫的小女孩,眨着大眼睛,目光在叶白和夜未央之间来回逡巡,忽然语出惊人道:
“大哥哥和大姐姐长得都这么好看,你们是夫妻吗?是不是像画本里说的神仙眷侣那样?”
另一个虎头虎脑的男孩立刻接话,好奇地追问:
“你们是不是也有像我们一样的小孩呀?一定也特别可爱漂亮吧!”
虽说童言无忌,却是让叶白与夜未央皆微微一怔。
叶白侧首看向夜未央,恰巧她也抬眸望来,两人视线在空中交汇。
夜未央那绝美的容颜上,瞬间飞起两抹淡淡的绯红,如同雪地里骤然绽放的红梅,明艳不可方物。
她有些窘迫地移开视线,一时竟不知该如何回应这天真又直白的问题。
不过相对于叶白,恢复女装的夜未央却更具柔和气息,也更容易让这些孩子感到亲切,也难怪孩子们会生出这样的联想。
不到几天时间,夜未央便与这些孩童熟络起来,孩子们也格外亲近她,常常缠着她讲述外面的故事。
看到这一幕,叶白眼中也露出一丝温和的笑意,
这样普通平凡,又宁静祥和的时光,对他而言也极为享受。
忽然,
嗯?他的目光掠过那群嬉闹的孩童,最终,停留在其中一个总是独自待在角落的小男孩身上。
小男孩从来没有与他们说过话,但却一直跟在众人身后。
男孩看起来只有五岁左右,身形比同龄孩子要瘦小一些,穿着洗得发白的粗布衣服,小脸干净,很少有什么表情。
他不像其他孩子那样活泼好动,也不喜欢讲话,只是常常一个人坐在不远处的断石上,抱着双膝,乌溜溜的大眼睛安静地看着众人玩耍,那眼神澄澈,却又带着一种与年龄不符的沉寂。
叶白曾听城里的老人姜翁提起过,这男孩的乳名叫小石头,出生时父母便已因故死去,是个孤儿,靠着城中居民有一口没一口的接济长大。
他天性并不合群,仿佛自带一层无形的壁垒,将他自己与周遭的热闹隔开。
然而,在叶白眼中,这个看似普通甚至有些孤僻的小男孩,却极为不凡。
他能清晰地感受到,男孩那稚嫩的躯体内,由内而外隐隐散发出一股极其纯粹而古老的先天道韵。
这股道韵与紫垒城本身残留的道祖遗韵隐隐共鸣,浑然天成,其天赋体质之卓绝,根基之深厚,放眼整个紫垒城,可以说是无人能出其右。
即便是那些体内已孕育神性光辉的居民,单论先天根骨,也远不及此子。
这男孩,就像是这片道祖故居孕育出的一颗蒙尘的宝珠,其光芒内敛,却逃不过叶白的感知。
叶白并未刻意上前打扰,只是远远地看着。
那男孩似乎也感应到了叶白那不同于他人的注视,偶尔会抬起眼眸,与叶白视线交汇。
男孩的眼中没有害怕,没有好奇,只有一片纯净的茫然,以及一丝渴望被关注之色。
这一日,夕阳西下,将废墟的影子拉得老长。
孩子们已被家人唤回,四周重归宁静。
那小男孩却没有立刻离开,他依旧抱着膝盖坐在那里,小小的身影在残阳余晖中,显得格外孤单。
夜未央走到叶白身边,她也顺着叶白的目光也看到了那个男孩,轻声道:
“那孩子……似乎有些特别。”
经过这段时间与孩子们的相处,两人之间的气氛似乎也多了几分难以言喻的微妙。
叶白微微颔首,目光悠远,淡淡道:
“寂灭之地,生机暗藏。这片土地,终究是孕育了一些不一样的东西。”
他的话音刚落,怀中的混沌源核碎片,再次传来一丝极其微弱的悸动,这一次,那悸动的方向,似乎隐隐指向了那个男孩所在的方位。
叶白眼中闪过一丝惊讶,随即已有所了然。
时光飞逝。
不知不觉间,叶白与夜未央在这座寂寥的紫垒城中已住了半月有余。
这段时日里,除了那些天真烂漫的孩童和偶尔送来些许心意的原住民,他们也并非全然与外界隔绝。
道渊与曲临风都曾前来拜访过两三三次。甚至那红尘仙也来过一次。
道渊喜欢与叶白对坐论道,言语间多是探究天地至理,偶尔提及城中隐晦的道韵,彼此心照不宣。
而曲临风则显得更为活络一些,他手持冰晶长笛,谈笑风生,看似随意,实则也在不动声色地观察着叶白与夜未央。
当道渊与曲临风得知夜未央的真正身份,竟是未央宫主、仙界最年轻的女帝时,
两人眼中,都露出一丝难以掩饰的惊讶。
仙界最年轻的女帝,他们自然有所耳闻,甚至曾想象过其风姿。
然而,
此刻亲眼所见,这位女帝不仅容颜绝世,更让他们心惊的是,其周身隐隐散发出的那一股无形气息,深邃如星海,缥缈若月华,竟隐隐给他们带来了莫大的压力,显然其实力已然凌驾于他们之上!
这让两位心高气傲、屹立于仙界顶峰的存在,一时也震撼不已。
这一日,午后阳光正好,洒在残垣断壁上,映出斑驳的光影。
叶白与夜未央都闭着双眼,在庭院中静坐,感受着这片天地间流淌的独特道韵。
忽然——
一阵急促而稚嫩的脚步声打破了宁静。
嗯?叶白两人同时睁开了眼睛。
只见之前那个扎着羊角辫的小女孩气喘吁吁地跑了过来,小脸上满是焦急与恐慌,她冲到夜未央面前,一把拉住她的衣袖,带着哭腔急声道:
“仙女姐姐!不好了!小石头……小石头他出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