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上绑着的纱布已经被鲜血浸透，殷红的血迹在昏黄的灯光下显得格外刺目。冷秋颜坐在床边，双目红肿，手中握着一块湿帕子，正小心翼翼地为他擦拭身上的污痕。
她的动作轻柔，仿佛生怕弄疼了他，但她的眼神却空洞而麻木，仿佛灵魂已经被抽离了身体。
“大嫂，大当家的伤势无碍，只是伤得太重，失血过多，只要大当家的能够醒过来，就不会有问题了。”大夫站在一旁，低声对冷秋颜说道。他的语气中带着一丝无奈和疲惫，显然已经尽了全力。
“嗯，我知道了，你先下去吧，我陪着他。”冷秋颜头也不抬，声音沙哑而麻木。她的目光始终停留在周善渊的脸上，仿佛只要一移开，他就会消失不见。
大夫叹了口气，默默地退了出去。房间里只剩下冷秋颜和周善渊，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药味和血腥味，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来。
冷秋颜握着周善渊的手，感受着他掌心传来的微弱温度。她的眼泪无声地滑落，滴在他的手背上。
虽然她与周善渊的婚姻起初是别有目的，但在相处的日子里，她早已被他的人格魅力所折服。他正直、勇敢、坚韧，是她心中最理想的丈夫。
她曾无数次想象过他们的未来，却从未想过，这一天会来得如此突然，如此残酷。
“善渊，你是英雄，秋颜为你感到骄傲。”她低声呢喃着，将自己的脸颊贴在他的手心里。她的声音颤抖，带着无尽的眷恋和不舍。
她知道，周善渊的伤势极重，生死未卜，但她不愿放弃，哪怕只有一丝希望，她也要陪在他身边，直到最后一刻。
房间里静得可怕，只有火盆中的炭火偶尔发出轻微的噼啪声。冷秋颜的目光始终没有离开周善渊的脸，她的手指轻轻抚过他紧锁的眉头，仿佛想要抚平他所有的痛苦。
她的心中充满了悔恨和自责，恨自己没能为他分担更多的苦难，恨自己没能保护好他。
“善渊，你一定要醒过来……秋颜不能没有你……”她的声音越来越低，最终化作一声无力的叹息。她紧紧握着他的手，仿佛这样就能将他从死亡的边缘拉回来。
夜，越来越深。寒风从门缝中钻进来，吹得火盆中的炭火忽明忽暗。冷秋颜的身影在昏黄的灯光下显得格外单薄，仿佛一阵风就能将她吹散。但她依旧固执地守在周善渊的床边，不肯离开半步。
她知道，这场战斗的胜利是用无数人的鲜血换来的，而周善渊的倒下，只是这场残酷战争中的一个缩影。但她不愿接受这样的结局，她相信，只要她坚持下去，周善渊一定会醒过来，一定会重新站起来，带领他们继续战斗，直到最后的胜利。
“善渊，秋颜等你……等你回来……”她的声音在寂静的房间里回荡，带着无尽的期盼和坚定。冷秋颜的手紧紧握着周善渊的手，仿佛这样就能将自己的力量传递给他，让他从昏迷中苏醒过来。她的眼泪无声地滑落，滴在他的手背上，冰凉的温度却无法唤醒他的意识。
“大哥怎么样了？”周卫国赶回山寨，一身脏兮兮的也顾不上，急急忙忙来到周善渊的屋子外。他看到周善方愁眉苦脸地坐在地上，神情萎靡，心中不由得一紧，急忙问道。
周善方抬起头，眼神黯淡，声音低沉：“大夫说伤势没大碍，但是失血过多，能不能挺过来，就看渊哥的身体素质了。”他说完，低下头，拳头紧紧攥着，指节发白。周善方和周善渊从小光屁股长大，周家堡被小鬼子屠村后，就他俩活了下来。如今周善渊伤成这样，周善方的内心有多难过，可想而知。
“没问题的，大哥身体素质那么好，还是习武之人，肯定能挺过来的。”周卫国强装镇定地说道，语气中带着一丝自我安慰。然而，他自己心里也没底。若是在大城市，失血过多输血就好了，可这穷乡僻壤，去哪儿找输血设备？就算有，没有适配的血型，输进去也会要人命。这点常识他还是有的。可惜上次在陈平县没有抢一套能验血的设备回来，否则现在也不至于如此束手无策。
周善渊屋子外围着的人越来越多，有妇孺，有伤者，还有刚从战场上回来的土匪。他们头上绑着纱布，纱布上还渗着血，却都默默地围在周善渊的屋子外，没人说话，只是眼神空洞地看着，神情低落。整个山寨笼罩在一片沉重的气氛中，仿佛连空气都凝固了。
“咳咳……嘶。”凌晨四点的时候，周善渊轻轻咳了两声，因为咳嗽牵扯了伤势，疼得他龇牙咧嘴。
“善渊，你醒了！你感觉怎么样？”冷秋颜只是依靠在床头，睡得很浅，听到周善渊的咳嗽声，立马醒了过来。她惊喜地看着周善渊，素手轻抚着他的胸膛，帮他顺气，眼泪却不受控制地滴了下来。
“傻丫头，哭什么？老子一个人干死了十九个小鬼子，就算是死了，那也是大赚特赚。再说了，你男人的命硬得很，阎王爷都不要。”周善渊看着哭泣的冷秋颜，想抬手替她擦去眼泪，可是手上没有丝毫力气，只能无奈地苦笑道。
“呸呸呸，说什么胡话！”冷秋颜被周善渊逗乐了，轻啐了一口，脸上的泪痕却还未干。
“诶，可怜了小六子，他替老子挡了一刀，要不然该死的是老子才对。”周善渊说的就是替他挡刀的人，才十六岁。说着，周善渊的眼眶红了，声音也有些哽咽。
“嫂子，嫂子，是大哥醒了吗？”门外的周卫国听到了屋内的说话声，急忙敲响了门。屋外一直守着的人都被周卫国赶回去休息了，山寨里还有很多事情要料理，自然不可能一直守着周善渊。就他和周善方在就够了。
“是卫国啊，看来咱们打赢了，让他进来吧。”周善渊听到周卫国的声音，柔声对冷秋颜说道。